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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不是天使(人鬼情系列之五)(36)

别墅里空无一人,而吴先生死了,我不应该好好哭一场来祭奠他吗?

电话铃尖锐地响起。我被迫提起话筒:“哪位?”

“Wenny,是我,Shelly出事了,你快来。”是秦小姐。

“Sheely?”我一愣,夕颜从来都是解决麻烦的专家,竟然制造麻烦?

“有客人轻薄她,她反抗,阿坚忽然上前打了客人一酒瓶子,现在客人已经送医院,阿坚也被警察带走了……”

我再听不下去,抓起外套便往外冲。

Shelly?夕颜?曾几何时,我在外面惹了麻烦,对方到俱乐部寻仇,Shelly以身挡刀,救下秦晋也救了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一刀其实是替我挨的。因为如果不是她那一刀,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如今,一切都颠倒过来了,是她在惹事,而阿坚替她出头伤人,要我来摆平……一报还一报吗?

电光石火间,泮坑老道士的话春雷一样响在耳边:

“仇孽是因女人而起,也只有由女人解咒。这叫以毒攻毒,阴极阳生。”

“你命犯天煞,被无名诅咒缠身,除非有一个女人肯用她的血洗清你的罪孽,你也肯用你的血洗去她的戾气,当你们血脉相通,心心相印,命运即可交融改变。但是改好改坏,还在一念之间。”

原来,原来那个女人是夕颜!我怎么竟然一直没有想到。她为我挡刀,我为她输血,我们的血终于交融,心心相印,在冥冥中将命运互换,我洗尽铅华,她却锦衣上阵,我们本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但是竟一错再错,不,夕颜,让我们重新来过,再写一次历史……

D

阿坚在第二天早晨得以保释。

我和秦小姐分头求人,找了当地有头有脸的阔商来具保,又在酒店摆席宴请被打的客人,希望他高抬贵手,不要进一步告阿坚。

但是阿坚仍然要被开除——“夜天使”不能雇用凶手做主管。

▲虹▲桥▲书▲吧▲

第66节:让爱随风而逝(6)

夕颜在当夜失踪,化了艳妆说去给阿坚饯行,临行还笑嘻嘻地说如果阿坚要她,她就随他回北京。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种清坚绝决的光,一种冷艳,好像在赴一个终生的约会。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很久以后我想起夕颜,总觉得她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只是一段故事。

神秘,忧伤,跌宕起伏,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很多戏剧性的情节发生。无论是她的身世还是她自己,都笼罩着一层哀艳的面纱,像个谜,解不开,也忘不掉。

我一直试图弄清楚在阿坚离开梅州的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

阿坚是自己走的,我问他见没见过夕颜,他不肯正面回答我,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她。”这是秦晋离开梅州时说过的一句话,如今阿坚再次提起。

我不懂,无论是夕颜主动爱上的人,还是曾经深深爱她的人,都说配不上她,那么,到底什么人可以配得上夕颜的爱情呢?

无法想像夕颜在得到那样的答案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妓女痛恨别人只把她看成妓女,但是圣女呢?当所有的人一定要把她成圣女看待时,她是不是也会恼羞成怒?

我只知道夕颜在事发的第二天早晨又去过一次泮坑,那个老和尚终于回来了,他告诉夕颜:林大志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我对不起我妻子和女儿,我爱她们。

我问老和尚:“这是真的?还是秦晋让你这么说的?秦晋告诉我他联系过你,是不是他请你这样转告夕颜的?”

老和尚说:“那么,你认为呢?”

“如果林大志一直惦记着妻子女儿,为什么不给家里寄一封信,哪怕道声平安也好啊。就算他是意外身亡,那么既然有时间给你留口讯,就没有给你留个家里的地址电话吗?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大小姐?他根本就不再记得自己的妻子女儿,那些话,根本是秦晋编出来让你骗夕颜的对不对?”

“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什么是真?什么是非真?”老和尚对着我作揖,“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人生若浮云,不要太固执了。”

我的口才虽好,却不擅谈禅,气极败坏,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与他背起庄子来:“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之乎者也,直说得老和尚目瞪口呆方觉出一口气。

回到百花楼时,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张望,看到我,飞奔过来说:“是云小姐吗?有位林小姐让我到这里来,要我服侍你。”

我大喜,抓住小姑娘手问:“她还说过什么没有?她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小姑娘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才敢回答我:“她预支了我半年工钱,让我每天煲汤给你喝,就这些,再没说别的。”

线索又断了。再没有人可以问。

夕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一句话。

秋天来的时候,我搬进了夕颜替我租下的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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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尘埃落定谁是谁的前缘(1)

尘埃落定谁是谁的前缘

“夜天使”的工作已经辞了,不得不辞——我的肚子已经隆起,而高生下个月就要回来——如果不想解释什么,就最好学夕颜,干净利落地消失。

夕颜替我选的那个小保姆陪我一起住,她起初只是做钟点工,定时来打扫房间煮饭煲汤。但是现在我已经离不了人,随时准备生产,如有意外,总得有人替我打120抑或119。

没有离开梅州,是因为我仍在等待——不是等风,而是等夕

颜——我总是不能相信她真的可以这样地撇下我,不留下半点余情。她是知道我的生产期的,说好不论生男生女,都认她做干妈的,她不替契仔祝福吗?

我去医院做过检查,已经确定胎中是男孩儿。

一个儿子。

世代为妓的诅咒不攻自破,大太太的鬼魂再也没有来纠缠我了。

是夕颜,她用她的血破了那血腥的符咒,早在我替她输血的时候,姥姥的灵魂已经带我重新走过当年的云府,让我清楚地看到大太太服毒自尽的惨状。

姥姥和大太太斗了一辈子,死后怨恨仍然不泯。但是当夕颜为我挡刀,当一个女人用她的真情友谊洗去我身上的宿孽,诅咒也就解除了。

我腹中将要出生的,是一个儿子,他再也不会做妓女,再也不必重复那曾经在我们祖孙三代身上重复过的命运。

再也不会了。

我终于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肚子越来越大,进门出门需要小心翼翼,低下头再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但是我不担心,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平静地等待一个小生命的来到。

钱不是问题。我这辈子缺的始终都是感情。我说过我是一个爱的乞丐,时时渴望着找一个人来爱。但是现在我不再强求。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人来爱我,那么至少可以有一个孩子,让我来爱他。

因为除了待产实在无聊,我又买了一台新电脑开始上网,小心地挑选了最好的液晶显示器来防辐射。

一次在网上又遇到大风起兮。他惭愧地问我是不是仍在恨他。

我本想不理睬,到底道行不够,回了一句话——月光洒在鹅卵石上,我看成了一条河。

他问:你是说我骗了你?

我温和地答:你没有骗我,是我自己骗了自己。

至此这个人才算彻底消失。

他没有问过孩子的消息,我也没有告诉他。

那个孩子与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快乐只停留在他来梅州的那七天七夜,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燕子来时,去年的桃花已谢,人事皆非。不必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