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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不是天使(人鬼情系列之五)(9)

吴先生在这个时候走进大厅。

我的注意力不得不从夕颜身上转开,将手比在唇边向门口飞了个吻。

秦晋明白了,体贴地说:“唱完这首歌你去应酬一下吧,我独唱好了。”

“谢谢你。”我在电视屏的遮掩下轻轻捏一下他的手表示道谢。

他微愕,不知该不该抽回手去。而我已经放开他,飘然下台。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三次握他的手:第一次,是初见面的握手礼;第二次,是在黑暗中引路;第三次,则纯属勾引和报复。

报复谁呢?

吴先生给我带来一份礼物:带有嵌翠坠子的项链。

翠的成色不是很好,但是镶工很精致。价格不菲,不过也不会高昂过分。正是大款送给“小蜜”的最佳礼物。

我立刻挽起头发,让他替我戴到颈上。

他照做了,并没有趁机在我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吻一下,这使我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忽然送礼是想在今晚将我们的距离拉近一大步的,何以如此坐怀不乱?

“我要离开梅州一阵子。”他说,“去照看一下我其他几间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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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5)

“什么时候动身?”我低下头,心里略有几分惆怅。吴先生不是我惟一的客人,但是交往了这么久却还始终维持在朋友的分寸上,这一点和别的男人多少有些不同。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今晚要送我礼物了,是在对我们的交往做个总结吧?

“就这几天吧,还有些零碎事儿要处理。”他揽住我肩膀,“走之前,我大概没时间再来看你了。”

“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我忽然转出一个念头。他这样的人,虽然在梅州时似乎对我颇有情义,一旦离开,会转身便把我抛到九霄云外的。不,我一定要在他走之前最后一搏,捞取最大的利益才放他走开。

从前八大胡同一等小班的姑娘接客,都不会太热情,更不会轻易让客人留宿。客人们以得到花魁姑娘的一夜情为荣,但是姑娘们如果只被客人温存一夜后即抛开不再来,则是件丢尽面子的事情。

所以她们开始会淡着客人,吊着客人的性子,让他一点点地讨好自己,得来不易才会珍惜,态度远比今天的豪放女们尊重。

但是适当的时候,她们会忽然变得很主动,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格外燎人。

如此,那客人才会相信这姑娘对自己是真心,是动了情,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才会舍尽千金搏一笑。

家学渊源。我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点燃这把火。

“明天,上午,我们能再见次面吗?”我微仰着脸,专注地望着他。我知道这个角度的我看起来格外天真。

他有些震动,温柔地问:“怎么?”

“我想约你去泮坑拜神。”

“你信神?”

“以前不信,但是,我知道你信。”反正明天打算上一次山的,正好乘机卖人情。我将头垂得很低很低,仿佛在忍泪,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很艰难很低声地说出我的邀约:“我想在泮坑为你送行,祈祷你一路顺风。”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约会。阅尽繁花的吴先生也不能。而且我知道,梅州人多信神,对泮坑神庙十分在乎。吴先生不可能不答应我的这个约会。

果然,他握住我的手,大为感动:“没想到你肯为我去拜神……好,明天早晨十点,我去百合花园接你。”

C

刀。

黑暗的蔽翼下,我挥舞着刀子向母亲冲去,疯狂地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一刀接一刀地刺出,我哭得声嘶力竭:“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是你?”

血喷出来,溅了我一头一脸,但是母亲不肯倒下。永远不倒。

她在梦里对我冷笑,冷冷地喝道:“她疯了,抓住她!”

一个男人冲上来,我对他挥起刀子,然而没有刺出前,他那张英俊的脸像闪电一样劈向我的心,我昏了过去。

我在梦中昏了过去,却在现实中醒了过来。

泪水和汗水几乎将我湮没,我捂住脸,任泪水在指缝间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告别这些梦魇?结束这无边的流浪?

有人说,午夜醒来是一个人意志力最薄弱也是情感最真实的时候。可是我的柔弱有谁安慰,我的情感有谁承当?

世界那么大,世人那么多,可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爱的人。

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到处藏着食人的兽,它们在冷笑,窥视,等待我最无力的时候将我吞噬。我几乎听得到它们磨牙的声音,那么邪恶而张扬,充满欲望。

“你是妓女,你女儿是妓女,你孙女儿是妓女,你曾孙女、曾曾孙女、你们世世代代都是妓女,永世不得超生,我恨你,做鬼也不会饶过你!我诅咒你……”

那切齿的、血腥的诅咒,在黑暗中蝙蝠一样张开翅膀,血从黑暗中涌动出来,汩汩流淌,漫过床沿,渐渐淹没我,窒息我,啊……

我翻滚下床,挣扎着开亮楼里所有的灯。

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古装的女子,没有魔鬼对我念咒。

我长长地舒一口气,打开电脑上网。大风起兮在悄悄话信箱里向我问好。我立刻将自己的QQ号回复给他。

躲藏在电脑ID后面的究竟是一个人抑或一只狗都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对话的名字。

这个不眠的夜晚,多么渴望有一个人可以陪我聊天,接触一点儿人气,让我忘记那些梦魇与仇恨,再重复那些梦,我真的会疯的。

心里原是不抱希望的。但是就那么巧,敲门声几乎立刻响起,大风起兮竟然在线。

我有些许淡淡的惊喜。

“起这么早?或者根本就没睡?”他打了一个笑符号后开始投石问路。

我诚实地回答:“没睡,失眠。”

我在网上一向诚实。有些人上网是为了变换身份玩神秘,而有些人上网则恰恰相反,是想恢复真实的自己,说一会儿真话。我,属于后者。

论坛使人与人的交往变得单纯。我渴望对话,真正的心灵的交流。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咦,跟我玩《木兰辞》?投桃报李,我回之以《诗经》:“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式微式微,良人胡不归?”

正是棋逢对手。我兴致大长,转守为攻,决定逗一逗他。“既见良人,云胡不喜。我现在好多了。”

对方打出一连串惊叹号,问号,省略号,做奄奄一息状。

噩梦的阴影散去,我对着屏幕大笑,问他:“吓到你了?”

“晕。”

“老男人贫血?”

“招架不来。小女子风紧,老男人扯呼。”

我才不肯放过他。“煽风点火的可是你呀。大风起兮?”

“哈哈,这叫班门弄斧,请君入瓮。你若果然有随风聚散那么乖巧,该做低眉顺眼状,焉可如此伶牙俐齿?”

“是你风势不够强嘛。罢罢罢,随风聚,随风散,散了。”

“别,别。”轮到他留我了,“老男人加紧风力,借了芭蕉扇来了。”

“铁扇公主是你近邻?”

“非也非也,与牛魔王一面之交而已。”

这样子半真半假半古半白地扯着闲话,时间过得好快,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耍花枪,不知不觉已经东方大亮,月落星沉。

我打下最后一句“天亮了,我们该睡了。”断线下网,心里有种懒洋洋的快乐。

窗外远远地传来鸡啼声。哦,又是一天了。

鸡啼第一次让我感到有生气。生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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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他问了我一个问题(1)

泮坑神庙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A

泮坑神社。

氤氲缭绕的烟香与沉郁凝重的钟声在青翠蓊葱的山林间回荡。盘旋的山路石阶上有断腿的老人在乞讨。戴墨镜的算命先生摊开了周易八卦招揽生意。路边摊的假翠玉镯子十元钱两个。请勿吸烟的牌子下围着许多人公然烧纸。朱漆剥落的庙门大开着,出出进进的人个个手里拿着张黄纸条,是求的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