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戏夫(5)
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爹娘说着自己的近况，梁九凌很快就烧完了黄纸。看着那些被风吹走的灰烬，她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从眼眶中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爹娘的牌位前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良久，梁九凌才抬起头来，擦干脸上的泪痕，起身看着牌位笑了笑，“爹、娘，女儿会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吧。”说完，便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东西。等她郑重地把爹娘的牌位放进箱子里后，抬头就看到挂在墙上的剑。
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拿过剑了，那把剑还是当年她爹亲自找人给她打制的。她现在都还记得，她爹当初把这把剑交给她时的情景。
“小凌，你喜欢习武，爹不反对。这个世道太浑浊了，有武艺傍身，你也不至于被欺负。但是爹希望你能记住，习武不止是为了自保，爹更希望你能有一颗仁义的心。即便不能帮助别人，在看到别人被欺负时，也不要袖手旁观。”
梁九凌虽然不明白她爹的话，但是她还是郑重其事地告诉她爹，“爹，女儿记住了。”
梁父把一柄嵌有红宝石的长剑拿出来交给梁九凌，“小凌，这是爹特意找人给你打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吧。”
彼时正年幼的梁九凌，被漂亮的外身所吸引，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欢喜地接过剑，笑容满面地跟她爹道谢，“我好喜欢，谢谢爹。”
虽然好几年没用了，梁九凌还是会时时擦拭剑鞘。上面的宝石依旧闪着光芒，她轻轻一拔，就看到寒光凛凛的长剑。心中无比感慨，她又猛地插了回去。
就在梁九凌准备把长剑挂回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那人正在朝里走来，她敢肯定不是许晖。若是许晖，他会先敲门喊人，得了应声再进门。梁九凌将长剑握在手中，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蹲在火盆跟前。
“谁？你擅自闯入我家，想做什么？”天已经擦黑，院子没有烛火，梁九凌并不能看得很清楚那个人是谁。那人没有回答，弓着的背影，竟让她感觉到了悲伤。抿抿唇，梁九凌又上前一步问道，“你再不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人依旧没说话，她也就不客气了，拔出长剑喊了一声“看剑”，便冲了上去。
那人及时躲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往院子黑漆漆地角落里躲。梁九凌羞恼，觉得自己被藐视了。以为躲在黑暗里，她就找不到人了吗？
不大的院子里，就看到两道身影你来我往，长剑横扫。谁都没说话，只用拳脚来说明问题。只是没多一会儿，梁九凌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几年都没习武了，突然这样挥剑还真是耗费体力。
但事情往往会发生令人翻转的意外，就梁九凌想要收手的时候，对方突然伸出一掌像是要解决掉她，她一个翻身多过后，伸手将剑挥过去。下一刻，就感觉到长剑刺进肉里的感觉。她愣了一下，猛地抽回手里的剑，立时听到对方发出的闷哼。
梁九凌看到那人捂着左肩，跪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看越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把长剑比在那人脖颈处，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到底是谁？半夜跑来我家想做什么？”
那人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喘着气，没有逃跑的迹象，也没有反抗的打算。
梁九凌羞恼地将人拎起来往屋里走，在烛光一看，她惊讶地瞠目结舌，“一……陆大哥！”她慌忙扔掉手里的剑，赶忙上前捂住他的伤口。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忍不住吼道，“你疯了吗？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陆一桐这才抬起头来，因为失血的缘故，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只是看到梁九凌为他担忧，他心里就有些高兴，咧嘴笑起来，“这一剑……是我该受的。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梁九凌愣了一下，想起了当年她为了让他看清秦芙蓉的真面目时，他被秦芙蓉蛊惑，竟然跟她拔剑相向。他大概还是留了情面，否则那一剑应该是插在心口，也不是肩上。
梁九凌猛然收回手，陆一桐再次痛得闷哼起来。看着他痛得额头都快冒汗，她纠结万分，最后还是于心不忍，继续帮他按住伤口，嘴里却不依不饶，“你以为你挨这一剑，我就会跟你回去吗？别做梦了。”
陆一桐笑得有些虚弱，“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做过的错事，岂是这一剑能抵消的。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一桐：不知道苦肉计能不能奏效。要是一剑不成，那就……直接耍赖吧。
第5章 第五章 我不会放弃的
梁九凌全程黑着脸给陆一桐包扎伤口，而陆一桐仿若未闻地始终盯着她看。梁九凌被那灼热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若不是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她恐怕已经伸爪往他伤口滋溜一圈了。
好不容易忍到包扎完伤口，梁九凌一刻都不想再等地出声赶人，“行了，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愈合前不要碰水。还有，玩儿够了就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像是看不见梁九凌的不耐，陆一桐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微微勾唇，“那凌儿说说，哪儿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呢？”
被陆一桐瞧得有些慌乱，梁九凌赶紧撇开视线，没好气地说道，“回你的京城去，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可是……如果我说，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我能不回去吗？”陆一桐试探性地问道。
梁九凌蹙眉羞恼地瞪着陆一桐，“你这样有意思吗？你以为大老远地跑来，我就会傻乎乎地跟你回去吗？不可能！”
陆一桐苦笑，“我知道。你回不回去都好，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还是说，你……不想看到我。”
梁九凌看着他那委曲求全的模样，一时心火怒发，朝他咆哮道，“是，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想到从前愚蠢的自己；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害死我亲人的秦芙蓉；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要责怪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噙着泪水，双唇翕动。看到陆一桐瞬间黯然的眼神，梁九凌终究还是没说出最后那句话。
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对他心软，不可以对他和颜悦色，不可以对他有过多情绪。可事实却告诉她，只要看到他，她的心就会为他跳动，思绪就会被他扰乱，视线就会为他牵动。她不管怎么告诫自己，最终还是敌不过爱他的情。这令人悲恸的认知，让梁九凌没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梁九凌痛哭起来，陆一桐吓得手忙脚乱，也顾不得梁九凌对他的排斥，上前抱紧她，轻声诱哄着，“凌儿，别哭啊。我知道错了，从前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委屈和你痛苦，你打我吧，把你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梁九凌挣扎着不愿让陆一桐抱着，可陆一桐抱得用力，她怎么都挣脱不了。加上听到陆一桐的那些话，她伸手捶打着他的胸口，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陆一桐也不在意肩膀的伤口，只在乎梁九凌有没有感觉痛快些。
许久，梁九凌终于发泄完了。她伸手抹干泪痕，见陆一桐还抱着自己，恶声恶气地说道，“还不松开我，你想抱多久啊。”如果不是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通红的眼眶，陆一桐大概就被唬住了。
难得有机会跟梁九凌近距离接触，陆一桐实在不愿放手。不过他也知道，来日方长，还不是他放肆的时候。不舍地松开圈住梁九凌的怀抱，他关切地瞅着她，“有没有觉得舒坦一些。”
“要你管。”梁九凌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