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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春和景明(170)

如此往复,来来回回,仿佛两头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他。

少年如同被困,进退不得,痛苦焦灼。他眼睛已红透,嘴唇不住颤抖,用力抓头发,牙齿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明伊立即上前:“景明啊——”

突然,那一米八六的大男孩一下子蹲下去,抱住脑袋大哭起来。

机场门口,人来车往,他不管不顾了,埋着头呜呜痛哭,单薄消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像个受尽了心酸委屈的小孩。

压抑两个月,这一刻终于爆发。

“景明……”明伊伸手碰他头发想安抚,可下一秒,她眼泪也掉出,捂住眼睛转过身去,无声抽泣起来。

景远山眼眶红了,过去蹲下,拍拍儿子的肩膀:“不要恨自己年轻,总有一天会长大。摔过跤了,人才会清醒。”

少年只是大哭,摇头。

“……实在想见,我让她来送你?”

少年僵了一秒,剧烈摇头,哭得更凶。

景远山抬头,双眼湿润,长叹一口气。

……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杜若坐在空旷的看台上,冷得浑身直抖,手机揣在兜里保暖,不知在害怕什么。终于,她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他的号码。

屏住呼吸等待两秒。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

她心一沉,

“正在通话中……”

占线?!

他在给她打电话!

杜若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挂断电话,安静等待。一秒,两秒……那边却不拨号了。

她一慌,赶紧回拨。

两个多月,他终于开机了。

“嘟……嘟……”

那头迟迟不接。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拿着手机。

“嘟……嘟……”她屏气。

电话接起。那头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喂?”她试探。

静谧无声。

她轻声:“你……怎么样?还好不好?”

他仍是不答。

“你说话呀!”她微微哽咽,近乎哀求。

又是几秒的安静,他忽然低声:

“春儿。”

她心一颤:“嗯?”

“别来找我。”他沙哑道,“我不想见你。”

她懂了。

冰冷的风吹过,她眼睛红了,乖乖地点了下头:“嗯。”

“那……”她含着泪,微微一笑,“你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唯独记住你的梦想,去了那边,重新开始。”她泪水涟涟,笑着轻轻拿手拂去,道,“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幸福哦。”

他沉默:“杜若春。”

“嗯?”

那头,少年嘴唇张了张,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有:“你也一样。”

“前程似锦,一生幸福。”他重复一遍,挂了电话。

她猝不及防,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那头已彻底死寂。

停车场内,景远山和明伊在车外等候,时不时透过挡风玻璃看一眼车内的景明。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放下手机后,他整个人都安静了,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

他在车内又坐了许久,下车来,人已寂静,经过他们身边,拉过箱子,说:“走了。”

……

一星期后,杨长青通知杜若,MIT和伯克利都给她了offer。

MIT,伯克利,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她选了伯克利,尘封自己的心,还他平静安宁。

期末考试一过,寒假来了。

杜若在宿舍收拾东西时,意外发现当年他写给她的书单,还有那一百块钱。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她觉得他刻薄讨厌。如今想起,才发现他多善良啊。只是因为看见她单薄的衣衫,就塞给她一堆钱。那个男孩分明有颗很柔软的心。

可那时她不懂。

如今懂了,却太晚了。

她和舍友们告别。回家待一段时间,便要出国了。大家都挺伤感,却又没多说,怕触及痛点。只剩祝福,各自珍重了。

离校前,杜若去了趟Prime实验室。封条扯了,她推门进去,室内布满灰尘,一片荒芜。

目光所落之处,到处是当年他们十一个人或欢声笑语或埋头研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