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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新历179年(48)

作者: 夜中糯米酒 阅读记录

“你还好意思问我啊。”易罔闷哼,将压在身上的这具热情过头的躯体推开,他颤着腿站起来,方才的动作似乎是造成了脚腕的扭伤。所幸只是左边,易罔的惯用侧在右,重心只要照常压在右半身就好。走路的时候可能会造成些许的麻烦,姑且没有大碍。

他连眨好几下眼睛,眼泪的隔膜下,看什么都是水蒙蒙一片。隐隐约约怎么有些发红,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了,他双目紧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

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寂缘终于展示出了该有的怯弱。方才的话题可谓是戛然而止,但她终于是没有脸面再问下去了。她坐在地上僵持了一会儿,挣扎着想要起身时,手边摸到什么冰冷的小东西,是扣环状,一拎起来果然是戒指。

“啊……在、在这里!”她突然兴奋,好像做出了点奉献,就有资本去让她挥霍一般。“我找到了,嘶……”

抬头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瞥到的天空,无云的天气里,头顶的光度对于进沙的眼睛可是一大重考验。

“哦,这么巧啊。”易罔冷漠地夸赞一声,绝对是生气到不行了……一是因为光线的刺激,二是心里毕竟惭愧,寂缘低了头,看人也好看风景也好,两种念头都被磨碎。

“给我。”两个字的命令。

戒指交出去,寂缘甚至还妄想着能不能在递还的时候就势牵个手,最终是没有胆量支撑着她做这种事。易罔呢,即便身边已莹上一层“我很生气”的气场,别说脏字了,就算话语冷漠,他直到最后也没有骂出口来。

“怎、怎么说,要是易罔那家伙一开始不瞒着我,我也不至于……对吧?”望着这个格外冷凄的背影,寂缘干笑,任何借口在此时都显得弥足珍贵。

“易罔、易……那个,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易罔不回答。

看他的动作,眼部的伤痛应该是依然没有缓解。想想刚才摔倒时的姿势,确实他的情况要更严重。寂缘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靠近过去,悠悠然绕到他正面,伸了手想为他医治一番。

他只是右手抬起,遮着右半边的眼睛。另一边虽然没有遮住,但却是紧闭,看不见眼球上具体的状况。

“睁、睁一下?”寂缘的询问毫无底气,“让我试试能不能好一些?”

他姑且是顺从,当寂缘的手触及时,半自愿半被扒开,左眼才离了眼皮的保护显出形来。寂缘凑近,首先要确认还有没有残余的沙粒。灰白色的虹膜周围布上了一层血丝,至少这半边是没有外伤。

“……你的眼睛是这种颜色的吗?”寂缘轻声询问,她本是自言自语,但距离毕竟离得太近,这自言自语已经和对话没有什么区别了。

“事到如今你还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易罔道,嗓音压得低,难得一次感觉它是如此的磁性,流入耳旁甚至有些许的酥麻质感。“然而并不是。”他话题急转,即便不满,还是回答了寂缘的疑惑。

他终于舍得把右半边也露出来,这一对比,右半边伤得简直可怕。

眼皮上一大道血口子。

珠子已经不存在还有“眼白”一说,丝网密布地,细微的血管全都涌起,把本应该是眼白的部位染得腥红。

“扫把柄不是断了吗。”他悠悠然开口,“你压过来的时候,断口戳了一下,没被挖出来真是幸运。”

“我……‘挖出来’……这么严重?”

易罔摇摇头,下狠劲重捶了一下寂缘的肩膀。他表现得忽然不安,又好像是愧疚?嘴巴里好像叨咕了一句“我怎么和她交代啊。”一眼瞥到寂缘担忧的神色时,他不以为然,轻责:

“寂缘,要是你伤到的是我,我倒是无所谓。”

“诶?你说……说什么呢?”林寂缘不能接受他这种诡异的说辞。

“嘶……流血了……啊,幸好是‘我的’眼皮——你有带镜子吧?手镜,女生应该都有的?”

林寂缘吃了哑,在捋顺舌头前只能咬着牙猛摇头,“我没、咩带、我没有带这种东西——我不化妆的。”勉勉强强凑出了完整的句子。

“——发生什么事了,易罔。”

林寂缘闭口气,神色僵硬地回过头,宁魂梦平静地站在那里。她仿佛伸了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不晓得出了什么打算。

“……摔了一跤?”易罔扯着流血的脸傻笑笑,“好像,摔得……严重了些?”

宁魂梦叹了口气,再反应的时候她竟闪现到了易罔的身边,凑得可近。凭目测,这好歹是有个十几米,哪怕用跑的也不可能是一眨眼……寂缘原以为是恍了神,再看魂梦本来所在的位置,残余着有紫黑色的微光,不容她多看几眼就消弭。

魂梦看了眼旁边的东西,看到脚边断了一半的扫把柄后,居然大致就猜出了是个什么情况。“这么狠的一下都没把它挖出来?”居然是调戏,“看来安得是真严实。”末了又仿佛在赞叹什么。

“对、对不起,难得你信任我,我却没看管好。”

“我倒是不介意——伤口痛吗?”

易罔点了头,不敢多说。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林寂缘张张嘴,到头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最基本的一句“你刚才去哪了”或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问不出来。

☆、6月3日

这个宁魂梦突然笑起来,开朗,一反之前冷凄的态度,恍神间甚至还以为是不是看错了人。越见着魂梦在笑,那个易罔的表现更仓皇,好像犯了错事等待惩罚的小孩子一般。

“你、你要是生气,直说……我会赎过的,别用这眼神看我。”

和易罔怯怯的表现完全不相符的是,宁魂梦一点火气都没发。与其说是忍耐,不如说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怒。倒是听过一种说法,说平时一直微笑或一直平淡的人,一发起火便是围城烈焰的程度,她不会也是这么种类吧。

“没生气。”魂梦摇头,“就是觉得好笑。”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有趣了啊?

定神清了清嗓子,寂缘几步路走过去,她此时没有底气能对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表示出强势,于是少见地低头轻声询问:

“易罔,你刚刚说的‘看管’是什么意思?”

大男孩挠了挠头,瘪着嘴似乎是不想说。看他犹豫的样子,反倒是宁魂梦表现得释然,她悠悠吐出几个字,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字全让寂缘失了头绪:

“是我的眼睛,或者也不能完全算是我的眼睛,总之是他借用的。”

“哈?”

眼角边冰凉的触感,还被摩挲几下,才反应过来是宁魂梦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目珠。她位置挑得寸,要是寂缘有过激的反应,说不准要被戳瞎。要说寂缘怎么可能毫无警惕呢,可这个宁魂梦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动作还忒快,教人措手不及。

“仔细看看,你的眼睛也挺漂亮的呢。”

魂梦的面庞靠得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看清楚她脸上的任何细节。话题在眼睛上,所以最注重的便是这人的瞳子。虹膜是棕褐色,大众人一般,这回寂缘猛地想起来是什么情况了。

“别、别碰我!”

林寂缘连连后退,巧劲下没让魂梦的手指戳成。厌恶地她搓了好几下被按揉的右眼眶,那被触碰后就一直弥漫的冰冷是久久不得消散,给人十分的违和感。

“说起来!宁魂梦。”寂缘用力喊了声,管不得周围有人或没……没人。

“为什……”寂缘怎么可能知道周围的人迹为什么总在魂梦出现的时候消失?疑问一连串用来,她大吸气,企图让自己获得一丝冷静。“不、不对——宁魂梦!我之前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珠子分明是灰色吧!”

魂梦的左手还维持着触碰完没有收回的姿势,只是微微下沉了些。被连喝了两声全名,她笑靥更焉,倒是不否认寂缘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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