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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新历179年(67)

作者: 夜中糯米酒 阅读记录

十几分钟之前还在外面的时候,好像是有过关于视力的说法?“这得是差到什么地步了啊……你别夸张。”

易罔摇头,说他并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以魂梦的水平,他说得完全不过头。这当然不能够让寂缘信服,林寂缘依然皱着眉头,还是不理解:

“我也算和她打过不少交道了,完全没感觉到是个视力差的人——平时戴着隐形眼镜,之类的吗?”

向易罔打听别人的事情,总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当听到易罔无比了解的回答时,这滋味终于转变成的焦虑,还是只能强忍着咽进肚子里的那种。

“嗯……本质上,这么说也没错。”

“别敷衍。”

“是有这么回事啊,不过那家伙现在不在这里罢了……呃,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术法,施术者不在。”

“唉。”林寂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易罔交谈成了一份体力活,相当怀念从前大大咧咧能扯上好几十句的场景。

“……你这是避着我磨灭求知欲和好奇心啊。”叹道,寻了把椅子坐下。只是坐着,没有其他任何行为。

☆、6月30日

然后,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运气真的不错,从清早到现在的中午时分,一直平静着,没有任何所谓的“侵袭”——平静到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巧合。这段时间,易罔相当固执,一直限制着寂缘的外出。所以也算是好几天没有呼吸过屋外的空气了。

“但却要一直呆站着啊……”

仪式的主持人,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想来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姓名一类是完全没有印象。要说村子里有没有这么一张面孔,即便是村里人,也应该记不住每个人的模样,问是很难问得正准——在此之前,她连问的必要都没有。

周围的人都保持着肃穆,以示尊敬。反倒是越成熟的人,四下一看,暗地里其实做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以消磨时间。站得笔直,一直在默哀的,更多数的是小孩子们。

对于寂缘他们这样的外乡人,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活动。说句不好听的,可能只是不想自己的学分受到影响。

“……是不是不要想得这么功利比较好。”

而且简直可以说是不敬,林寂缘用最小的动作叹了口气。明明久未出门活动的身体,却在难能舒展的时候被逼着静站,不光是生理上,连心理都遭受了不明所以的打击。

讲道理,寂缘最多会为成繁姐或者那个李业微有感伤。要她在这里为所有人默哀,是有些难为。这并不是人情有多冷漠,而恰恰是人性本意。

“呐,易罔?能稍微歇息一会儿吗?”

右手肘推了推旁边。是自由站队,认识的人当然会凑到一起。说起来有一些在意的是,易罔的左手边是寂缘没有,另一边是莫不相识,记得易罔和寂缘不一样,他是有不少朋友的。一个都没来吗?

“我倒是无所谓。”他平静地回答。也用手肘抵了抵,两只胳膊相撞,旋即又顾及气氛而收回。“退不退场都是随意的,你看,队伍末尾基本是散掉的。”

于是回头,不遮掩动作的幅度。如他所言,虽然大致的形态还在,就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蛇,既七拐八扭,也“剥下”没有耐心的人。

腿确实酸了,寂缘摇摇头,后退几步。融入到散乱的阵形之中,悠悠离去。不晓得主持之人在台上会是怎样的心情,想来估计是不甚美妙。

仪式的地点在广场,考虑到人数,寂缘本以为会站得很满。实际一看空余很大,到场的也就是学校出操时的样子——他们学校连同教职员工一起算入的话,三个年级加起来有四百多人,挺“多”的。

“‘比预想中的还要冷漠’吗。”这是易罔前段时间告诫过她的话。原来不光是人情冷漠,连人数也凄惨。

“比起‘当年’来,是冷漠过头了。”

“……我很讨厌发现一个事实,就是我习惯了你的神出鬼没。”

并没有兴趣转过身子去看突然出现的声音来源,寂缘眯眯眼睛,扫一眼远处的天空。晴朗得很,晴到连片云都没有,刺得慌。

“接受不愿意接受的事情,这其实算是一种成长吧。”

“——同时也很讨厌,你做出长辈的样子,对我说教的模样。”寂缘闭眼,揉揉边沿部分。仪式中用到了很多纯白的布料,阳光下反射得亮堂,乍一休息,就像疾跑中的骤停一般,很难受。

“抱歉,那我收回前一句话——并没有成长,哈。”

这几句话的功夫,足够宁魂梦走到和寂缘比肩的距离。寂缘反感和她有过近的肢体接触,所以拍打了几下,面有嫌恶地避开。比起最开始装作友善,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变化便是,她懒得掩饰自己的厌恶了。

“你是来做什么的。”

既不是学生,也不是村人,可谓是这几个月来,立场最为诡异的一位。

“来看看。”

“看什么?”

“看这个。”

宁魂梦仿佛是故意拖沓,不切入正题。“你就不能说些有意义的话吗?”如此追问,收获了来自魂梦的好几声轻笑。笑过几趟,她回答——答非所问:

“林小姐知道,这个村子以前的事情吗?看着现在,我不由得想起来了……你觉不觉得沉浸在回忆里,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坏事?”

“但你不得不往前走,宁小姐。”寂缘斜眼,“原地踏步是很值得称道的行为吗?”

“好过无准备地向前走,不是吗。至少认清了曾经,走得会更有底气。林小姐有什么难以忘怀的,或是一直不能接受的事件,不是吗?别否认,也别觉得我莫名其妙——大部分的情况,我了解的。”

鄙夷地投过去一副目光,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寂缘很不舒爽。配合从早开始一直呆站着消磨耐心的前提,还要听讨厌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寂缘甚至开始佩服,原来自己竟有这么夸张的气量。

“恕我直言,你既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家人。你能从什么渠道了解?如果你要回答‘从别人的口中’,请算了吧。”

寂缘自己明白,她交友甚少,或者干脆说,就是“没有”。倘若是从传言中,那绝对只是摆着家事,其可信度能有多少?

“嘛,我是很讨厌‘流言’这种东西了。”魂梦微笑,透过漆黑……的瞳孔,能看到寂缘自己的影子。

“——你别靠这么近!”

后退两步,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于洪亮,她掩住了嘴。好在她离仪式的会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没有干扰到他们。不过干扰到应该也无所谓,反正认真的人并不多,不是吗。

“不瞒你说,我身边的人啊,大多数都被这玩意儿折腾过。”她单手叉腰,左手则撩了撩耳侧的发丝。是短发,没有扎起来,所以特别容易受到风的影响,而遮挡了视线。

尽管是细枝末节的一些东西,寂缘一瞬间怀疑她为什么会用左手。那当然是因为发丝在左侧啊,她怎么会想到这么愚蠢的疑问来着?

林寂缘打了个哈欠。

“然后呢。”敷衍道。

“‘大多数’中的‘大多数’,不单纯是被影响,弄疯了也是常有之事。林小姐见过真正意义上‘疯子’吗?”

“比方说,你吗?”寂缘回嘴。这很无礼,但她管不着了。本身就不喜欢宁魂梦这个人,而且她还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也就算了,好歹要说些能让人听懂的话不是?平白弄得寂缘心里憋屈,又顾及环境,不愿意真发火。

“我自以为还是有一点残存的理智的。”魂梦回答。

哪怕神叨,有一个事实倒是清晰明了:她每句话听起来慢悠悠无所事事,意外地却认真。再说了,她也没有理由,在这种玄乎其玄的氛围中,编造出更玄妙的假象。

“嘛,‘相对而言’这个词,比我预想中要好用得多——我自以为相对而言,我还算是理智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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