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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新历179年(69)

作者: 夜中糯米酒 阅读记录

“这么说吧,里面的是我的家史……两百年前的各大世家的家史,不光我们一家。不过编纂者不是写现在学校教科书的那些人,是一位更可信的……家伙。”

林寂缘打了个哈欠。车外的风景好像已经晃到了一处麦田,阳光给的充足,照得脸上暖烘烘的——这并不是好事,因为会使人更加慵懒与怠惰。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寂缘追问:“听你的意思,好像这个编写者很有阅历似的——但这书看起来很有年纪了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编者直接借给了他”,但考虑到书本的年代感,总不会是一个老人家给的吧。如果它的封皮比较新,那这个说法就能有微弱的可信度,但现在不。

“唔,是一个既有年纪更有阅历的人,挺厉害的。”

“……呐,能借我看看吗?”

易罔稍微表现出犹豫,不过没拒绝。接过这本,到手之后发现它意外地轻,和厚重的外表并不相符。帮着掐好页数,寂缘把书合上,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它的封皮。

的确是皮革制,并且有种“这皮革几乎承担了全部的重量”的感觉。本以为封面总该会写着文字,至少标题和作者信息总应该有,然而却找不到。不甘心,寂缘还翻过来看了看反面,正反并没有任何区别。

不翻开里面的话,连是不是颠倒了都看不出来……也就是说,是书馆里没有流传的,自己家传的,类似于私史的玩意儿?

“不写标题不留名字,这作者是个怪人吗。”无心的一句话,表明了心里的态度,稍微有点不尊敬。听到这句,易罔忍不住笑出了声,愉快地说:

“哈,确实很怪,怪到不可思议了都。”

“你这句话说的,简直是在说老熟人。”寂缘无奈,这当然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太不可能。然而易罔目光闪烁一瞬,并且下一句话也稍结巴:

“嘛,差不多吧,毕竟是‘她’——呃,其实就是魂梦借给我的。”

果然又是她。

林寂缘完全不觉得惊讶。

“原来她还是个历史爱好者吗?”轻描淡写地问,林寂缘用相当轻的力道做了一轮深呼吸。于是发现自己的容忍力居然也有明显的增强,好歹是比这学期初的时候,强上了可能都快有一倍。

“我是觉着,哪怕称她为‘历史学家’都不过分啦……好像是偶然的时候发现我和她爱好差不多,算是难得的有了共同话题吧。”

“……这样呢。”寂缘喃喃,心里有点别扭,但又不能抱怨。自己明明是这么了解易罔这个人,偏偏不巧,他们两个最不缺少的是“共同话题”,最缺少的也是“共同话题”。

“不过以我的知识储量,在她面前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弟子咯……说起来,有好多事件,她还帮我讲过课——比如榕村的那个祭典。”

“讲课……”

“别看那里是个小地方,‘曾经’可是大事件的发源地——啊,这个说法是从魂梦那里听过来的。说起来,关于那个事件,她应该是很有发言权的了。”

听着挺奇怪的?

“等等等——我怎么记得,祭典已经是旧历时候的事了?照这么说的话,至少活在当下的我们,换做是谁,都不会‘很有发言权’,不是吗?”

“你这么说是没错。”易罔伸手,试探几下。林寂缘心领神会,默默把书交还回去,然后易罔才接着说:

“想一想,其实是我单方面‘愿意相信她’呢。”

“讲道理,能认识这么厉害一个人,我反而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7月3日

往返的时间一模一样。两天后的七月三日,他们总算回到了学校。

一整个学期没见过这里的样子,回来的时候一瞬间竟有点陌生。校内摆设没有丝毫变化——有就怪了——不过绿化用的树种此时已枝叶茂密,满地都是荫庇,景色倒是相当不错。

然而繁丽地处南方,夏天的时候潮气大,单纯的绿荫几乎无法遮掩暑气,唯一的用处可能只是避免了晒黑。

“……还真的,见过小村子以后,再回来,心情怪别扭的。”

虽然不明不白,姑且是见识到了所谓战争区的景况。如果寂缘没有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昏睡,她可能还会有更深层一些的了解。

“嘛,我这算是没心没肺了。”易罔伸个懒腰,树叶遮不住所有的光线,还是有细碎能够打在脸上。于是看他的眼睛亮闪闪,马上就因为刺眼而别开,揉揉外框以缓和刺痛。“要是感性一些的人,可能会伤感吧。”

“伤感……?”

“好歹三天前也是在葬礼啊。”易罔傻笑笑,提醒寂缘还有这么一茬。“虽然是无亲无故的人,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吧。”

这倒也是。林寂缘这段时间,大部分都莫名其妙,也就弄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态度。稍微思考一下,将奇妙的感情用理智对比一番,确实有些伤感和觉着沧桑。

“到最后也不知道成繁姐他们是为什么——”寂缘长叹息,觉得自己的存在相当没有意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做点货真价实的举动呢。好歹也要让这双腿有所实感,不要踩在地上好像踩泥浆似的。

更要命的是,她不敢说每一次都在场,但能淌的浑水肯定淌了个七八成。并且最让她来气的一点在于,她淌过便就是淌了,到头来是模模糊糊,连最亲近的青梅竹马也隐瞒了大多数细节。

“——易罔,我问个奇怪的问题行吗?”

“嗯?”

“呐,你……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余?”

“这个嘛……我也不好说。光从我一个人的看法来的话,勉勉强强吧。”

林寂缘耸耸肩,表示十足的无奈。“什么啊,这种令人讨厌的说法。”能听到易罔的真心话,其实是件好消息。“‘勉勉强强’……我这是添了多少麻烦?”

一边东拉西扯地聊着天,一边随着学生大军回到校园的内部。按照学校的指示,清点完人数后就可以解散。

因为一个学期没有住过,所以宿舍很需要整理。抱着这样的想法,寂缘和易罔往住宿楼散步。他们没有选择走传送室的捷径,而是用腿。在火车上坐了这么久,确实该好好活动。

“麻烦倒不至于。”易罔说,“确实不轻松,不过我是可以接受的。”

林寂缘无奈,“你这说话口气……你是我什么人啦,老哥还是怎么地?”心里还藏着一个词没有说出来。这个词语实在是说不出口,所以注定只能呆在胃里。“……你不会是想说,一直在‘照顾’我之类的?”

“哈,半斤八两吧。”易罔敷衍。

往宿舍的路和校门附近不同,因为人流量的问题,街道更开阔,行道树也是树冠相对薄的种类。踩在路的中心线上,一路走过去,林立的建筑物有不少。大多数是生活设施,还包括贩卖各种玩意儿的店铺。

路线会经过步行街的一角。也差不多有些饿了,寂缘叨咕要不要买点小吃垫垫肚子。这个提议得到了易罔的赞成。位置也刚好,视野内就能看见一个章鱼烧的小店。

“您好——?有人在看店吗?”

感觉这家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有来过似的。

“——稍等一下!”

里间匆匆忙忙传出了声音。是男声,介于浑重和尖细之间,偏中性,偏得不厉害。听到有什么东西打翻的动静,质感像是塑料,真是让人有点心慌。

“呀啊,真抱歉。”有人一路小跑飞到柜台前,瞬间做出职业性的微笑,递过价格表等待点单。

看着这个人的脸,隔了一会儿,寂缘想起来,这家店确实来过。是寒假的时候了,已经隔了一个季度,难怪第一眼没有反应过来。

还依稀记得这家店的名片,名字挺奇怪,是什么“月”之类的。瞥一眼柜台上的名片盒,薄薄的只有几张。伸手去拿的时候,名片被胶住,拿不下来。让人怀疑这个盒子到底是不是为了让客人们拿的设立的——这个想法,好像以前也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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