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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191)

他顿时抿紧了唇。

十年,怎么过来的?

熬过来的。

那次她醉酒后质问他没有为靠近她而做过一丝努力。

她不知道的是,

为了娶她,为了和她在一起,他积攒了十年,拼搏了十年。

即使那次受了重创,让他几乎崩溃。可后来的每一天,他不曾有一天安于现状,不曾有一天想过混着日子等相见。

他的计划,在更早之前。

很早的时候,五芳街房价虽然不高,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他二十岁生日那天,也不知哪来的魄力,把父亲留下的各类资金一次性花了个干净,付了首付。还挺聪明地选了前低后高的递进式还款,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工资补贴和租金足够还房贷。等房贷慢慢升高,他也升职加薪了。

却不想中途天降横祸。

他被严刑拷打半个月,后来被救走,罪名由坐实变成存疑,他知道救他的是谁。那时他太心高气傲,太恨,太屈辱,人都倒在土里不成形了,都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了,也要咒骂那个毁了他原生家庭的人。

他失去彻底洗清的机会,没罪却也不够清白,原来的队伍待不下去,被丢进人们说的最没出息的队伍,从零开始。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梦想破灭,事业挫败,身体荒废,四合院也要保不住了。

他是拼了命地想出成绩想立功想升职,盯着考核奖金,绩效奖金,功章奖金……盯着士官加薪,升班长加薪,升排长加薪。

可再怎么拼命也出现空缺,入不敷出。长那么大,生平第一次找朋友开口借钱,期满了还不上,又不能失信,被逼到走投无路,找民间借贷。

而那时他甚至不知道许沁在哪儿,还会不会回来。可人就像是失去理智了,是个赌徒,是个疯子,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守住最重要的东西。

头几年黑暗的日子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每月回家都穿着军队的迷彩服和胶底鞋,吃穿用度全在军队,不买东西不花费,每分钱都拿去还债了。

可即使是被生活逼成那副样子,每过一个月却又像赢得了一场战争,仿佛他的家一点点真实起来。

一点点找到了存在于世的感觉。

即使偶尔会模糊了许沁的样貌,却莫名觉得她一定会回来。

就跟那次在溜冰场打架一样,她跟孟宴臣走了,可第二天她就回来了。

或许她自己没发现,但只要她意识到宋焰在等她。

她就会回去找他。

只是,很多个第二天之后,她都没回来。

渐渐,一年一年,房价开始疯长,房租跟着一次次翻倍。而他也一步步升职,压在肩头的重担才一点点卸下。

但由于前期借过高利息民贷,他三年前才陆陆续续还清欠账。

好在那时,房租已超过贷款额数倍,终于能余钱了,也能研究装修了,让舅舅帮忙设计和打造家具。

他天天翻书,研究说紫色促进睡眠,蓝色叫人安静,绿色适合厨房,黄色促进食欲。

花草树木也都了解一番,香味不能太浓,不能招虫,花期则最好把一年四季都凑进去。

而如今,房子已干干净净到期。

家具都是舅舅帮忙,刨去装修的少部分钱,剩余也只有三十多万,一大半买了戒指,余下按揭了一辆车。

他目前的工资应付车贷已是绰绰有余。

不舍得她在高峰期排队等出租,更不舍得她挤地铁,提前预支送她上下班的幸福,未尝不可。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买白色宝马。

因为八月那个雨夜,他救起来就是那辆车。

而她忘了。

她以为那天他是去救一个普通市民,以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车。

她忘了。

在最初,五芳街起火那天,她的车堵着消防通道时,他就记住了她的车牌。

那个暴雨夜,支撑着他咬碎了牙也要把车推上去的信念,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车里的人是她。

他的女人啊,生活记性不太好。

不过,不要紧。

等老了,再告诉她,也会是个惊喜。

等到白发苍苍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再告诉她:

老伴,那辆白色宝马,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给你一个提示,消防通道啊。

那时候她会笑吧,

或许,

又会像此刻这样流泪而哭呢?

……

宋焰告诉许沁自己很早就买房了,言简意赅,省去艰难的前半段,还调侃:“买得早,连房租都赚了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