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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31)

两三个消防员正在锯车门。许沁过去检查,司机手骨折了,但其他地方没有明显外伤。胸腔肋骨没有骨折,腹部摁压无疼痛,没有大碍。

许沁提醒了一下消防员,注意大腿动脉的位置,切割车身时不要伤到动脉,又留了个同事在那里,便离开了。

这下她才看到,死掉的那个女孩还躺在路上。秋风萧瑟,吹着她惨白的四肢。

警察们忙着调查身份,维护周围治安,没人顾得上她。一旁围观的路人拿着手机拍照,或许想分享朋友圈发微博。

许沁冷淡地注视一眼那些个路人,那群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不妥,弱弱地收了手机。

许沁绷着脸,从车上扯了块白布下来,盖住了那个女孩。

警察还没核出身份,此刻,这无名氏远在他处的家人或许还不知她已经离世,还在各自忙碌。

许沁走到河边,几个消防员试图把废车从河里掀到堤坝上,但车已从驾驶舱折成两截,车内破碎的框架形成了一个杠杆,推动车身会导致卡在其中的司机被压成肉酱。

动哪儿都有危险,最后商量,只能在河里把车锯开。

现场布置完毕,杨驰给水里的宋焰塞上耳塞,自己也塞上耳塞和宋焰一起扛车。

电锯发动,异常刺耳。许沁塞上耳塞,却抵不住那声音跟钻子一样往脑袋里钻,让人神经刺痛。

她略痛苦地皱起眉,淌水去倒置的车边。她摸索着钻到反置的车底下,透过碎掉的挡风玻璃检查昏迷的伤者。她瞥一眼宋焰,他站在水里,肩上抬着扭曲的钢架,他咬着下颌,脸上全是汗。

许沁:“把他的手递过来。”

宋焰右手拖着车架,左手拖着伤者的头,没有空余的手。杨驰也挡在他身后,没有可施展的空间。

许沁见状,自己伸长手去够伤者的手。手往里头伸,脸便不自觉贴到了车窗的碎玻璃。

一双白白净净的手还在空气里抓腾着,他低着头颅,隐忍地说了句:“收回去。”

她把手收回去。

宋焰把伤者的头靠在自己腿上,用胯部抵着,又艰难地弯了一下腰,摸索着伤者的手臂,把他的手从背后捞出来,递给许沁。

许沁接过伤者的手,简单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皮肤,消毒,插针,输液。

贴医用胶带的间隙,许沁迅速抬眸看了宋焰一眼,宋焰正看着她,微拧着眉,眼神难测。

目光才撞上,他便移开。

两人再无眼神交集。

宋焰顶在车内,托着伤者的身体;许沁弓着腰蹲在车架下,一手高举吊瓶,一手拉着伤者的手腕。

外头的钢筋锯断声震耳欲聋,伴随着车身骨架间或的抖动。狭窄的空间里,两人近在咫尺,却一言不发,只时不时跟着摇晃的车身晃动一下。

不知熬了多久,仿佛迟迟没有进展。锯子,钳子,各种工具轮番上阵,是缓慢而焦灼的推进,是漫长而难忍的煎熬。

车身锯断的那一刻来得毫无预兆,哐当一声,车体从中间炸开!锯车的队员们迅速躲避,车头车尾各自迅猛下沉。驾驶室突然往上翘,咔擦掰断了倒置的车窗骨架。疲累的许沁正斜靠在倒置的车窗上,猝不及防,眼看车架要勾住她的衣服把她整个人掀起来!

宋焰一个侧身挤过去,推开许沁。许沁猛地被推出车外,跌坐到水里。针管被扯断,伤者早被弹出。

而宋焰刚好挡在那截车骨前,车身翘起,断裂的车骨在宋焰背上刷拉一划,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钢筋划破了防护服。

宋焰的脸几近扭曲地抽搐了一下,唇色瞬间白了,额头密汗直冒。

许沁听着声音不妙,要看看究竟。宋焰没给她看背后,冷道:“还不重新换针?”

许沁没执意上前,她手里还拿着吊瓶,瓶上针管断裂。

此刻救伤者要紧。

肇事者立刻被人抬出去。许沁也飞快爬到岸上,换了针管重新输液。她处理完毕,跟着同事把人送上担架,正要往车上抬时,她无意间看到刚才那截车骨上鲜血淋淋。

许沁心中一凛,转头四处搜索。消防员准备收工,宋焰正往消防车上走,她朝他冲过去。

宋焰余光感觉到许沁的靠近,但来不及作反应,她已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一推,他背后衣服被割开,背上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

许沁目光骇然,不由分说:“去医院。”

宋焰打开她的手:“正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