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座城在等你(75)

最适合她不过了。

她收拾好自己了出门,在楼下却遇见了来看她的孟宴臣,说带她去吃午饭。

许沁说:“我已经吃过了。”

她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淡,只是稍微有些红,泄露了情绪。孟宴臣大概猜得出发生了什么,担心她开车,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沁没有拒绝。

车开上大路的时候,许沁忽然开口:“其实昨天你没必要把我送回家,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不敢。”

孟宴臣开着车,没做声。

“你在害怕什么,孟宴臣?以为我翅膀硬了,会抛开一切飞走吗?”许沁望向窗外,轻声问,“你知道驯兽师怎么驯兽的吗?——在兽很小的时候,打它,关它,饿它;宠它,疼它,喂它。等它长大了,有力量了,可只要看见鞭子和盆子,就不敢反抗,不敢再去野外了。”

孟宴臣喉结滚动着,脸上溢出一丝极痛之色。许沁却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们都说他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和他在一起,感觉未来的随时随地又会伤害他,因为——”许沁语气平缓,说,“我就是一个卑劣的人。”

“就像当初,如果我不改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就可以继续喜欢你了。可是,那就不是孟家的人,我就得失去那个家,变得无依无靠。如果喜欢你这件事,要让我失去爸爸妈妈,失去家庭对我的庇护,失去漂亮的房间好吃的晚餐,失去轻松生活的权利,哥,还是不要喜欢你比较好。

对不起啊,我什么都想要,那时候想要爸爸妈妈,想要你,现在想要宋焰,可偏偏有一些东西,注定要得不到。而我呢,没有勇气,也没胆,什么都不敢面对,只会逃避。没有爱的能力,也没有爱的资格。我不值得你们任何一个人爱我。真的。”许沁说,“对不起啊。”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对当初的情断表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

十几年过去了,才有这一句。

孟宴臣心痛已麻木,眼睛一阵阵酸涩竟差点不能克制下去。他迅速落下窗子,让冷风灌进来,就着刺骨的风狠狠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了汹涌的情绪。

可比起痛楚,另一种隐隐的恐惧弥漫上心头。仿佛他感觉到许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仿佛她的未来会比她的过往更沉默安静,黑暗无光。

他想和她说什么,可彼此已没有更多的机会再交流。上班的路程很短,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许沁开车门时,孟宴臣突然提议:“去国外吧。”

许沁停住。

孟宴臣说:“沁沁,我带你去国外吧,再不回帝城了,好不好?”

许沁默了片刻,像是经过认真的考虑,最终却摇了摇头,下了车。

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许沁去了趟精神科,找她在国外的校友潘青青医生。

许沁想找她开点儿助睡眠和情绪调理的药。

潘青青一开始不肯,让她先躺下聊半个小时的天。可墙上的闹钟一刻一刻地走,半个小时过去,许沁一句话也不说。

无论潘青青如何开导,她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潘青青无奈,最后还是不得不给她开药,没敢给多,让她隔几天过来拿一次。

许沁把药收好,无声无息地离开。

……

翟淼上着课被妈妈打电话叫回去,说家里出事了。

她打了车一路往家赶,到家了慌慌张张推开宋焰的房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无非是大白天的拉了厚窗帘,室内一片昏暗,宋焰盖着件大衣,躺在沙发上睡觉。

因她推开门,日光撕裂黑暗,正好照在他脸上,他被刺激得醒过来,脸皱成了一团。

翟淼松了口气,走过去:“我妈还说让我来——”戛然而止,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自当兵起,宋焰十多年滴酒未沾了。

做消防员后更是如此,哪怕休假也绝不会喝酒,以防临时出任务被紧急召回。

翟淼便知,他是真伤狠了。她心慌慌的,看见沙发旁倒着的空酒瓶子,骇一跳:“你全喝了?”

光线刺激得宋焰难受,他皱紧眉,表情痛苦地扭过脸去:“关门。”

翟淼见他还算有意识,稍微松了口气,过去关上门。

室内再度陷入黑夜,酒味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