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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狱(41)

从上了大学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家过过春节。

想一想,整整十四年。

他每次总在元旦放假的时候回去,春节总用各种借口推脱,现在想来,竟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躲避这个节日。

大概是,觉得这个传统意味浓厚的节日,和自己的叛逆放荡背德,并不相称吧。

但是,现在和这个女子在一起,却觉得这个节日,并不想让自己逃避了。

也许明年就能带着她一起回家和父母过年了吧。

他有些失神的想着,把茼蒿折成段,忽然听到背对自己的女子低低的声音。

“我十三岁以后,就没和人一起过过春节了……”

那样低的声音,几乎是呢喃。

他回头看她,若素依然背对着她,菜刀切在案板上,声音干脆利落,有葱姜的味道从她的方向传过来。

“我外祖父外祖母嫌我母亲未婚生子,给别人当二奶,根本不许我和母亲回家,到了本城之后,每年除夕母亲都要个父亲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吵,吵到不可开交,后来父亲去世了,母亲就给别的不同的男人打电话,不停的吵,我十三岁那一年,她终于不在除夕和人吵架了,她离开了我,走了……哥哥要我和他一起过年,但是,会被人说闲话的,我回过一次老房子,被人家在背地说是二奶养的下贱坯子……”

说道这里,她忽然顿住,然后再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切菜的声音咚咚咚咚,任宣没有回应的意思,若素手底下切着菜,略略有些怅然的意思,过了片刻,那个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素,藕片你要切块还是片。”

她回头,却看到男人靠着流理台对她泰然自若的笑着,然后伸手把两节藕丢到她面前的菜板上,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端起旁边的菜覆上保鲜膜。

“哪,现在不是有我吗?”

施施然端着菜走出去的时候,银发的男人这么说着。

那是,成熟男性特有的宽容和温柔,隐约含了一点羞怯的味道,但是他还是告诉她,有他在,不会孤单寂寞。

任宣可以说唯一一个从内地带到本城的爱好就是每年春节必看春晚。

他说不看着春晚那冷笑话我吃不下去年夜饭啊。

于是对着春晚完全找不到笑点的若素很痛苦的就着火锅陪他一起看。

很快就到了十二点,一群主持人开始倒计时,钟声敲响,窗外鞭炮声也震耳欲聋的响起来,任宣对着若素招了招手,她狐疑的俯耳过去,在火红的劈啪声里,她听到那个男人对她说,若素,我爱你。

她先惊后楞,摊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笑得懒洋洋又无所谓,偏偏眼角眉梢又那么一点小得意,对她打了个响指,用口形对她说,“平局了,姑娘。”

先说喜欢的人是她,那么,先说爱的人合该是他。

本城放假放到初三,ZS比较人性,算上之后周末调休,放到初五。初六上班,因为其他相关的企业在初三就恢复工作了,便积累了相当的工作量,基本上算是修罗场。

澳门保险公司的业务按照合约,在二月初注入第二批资金,共计11亿港币。

然后,澳门保险公司上市提到了日程表上。

第三十八章

然后,澳门保险公司上市提到了日程表上。

如果获准上市,票面额大概会发行一亿左右,占澳门保险公司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五,按照合约,这部分股份里,ZS承诺持有至少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减持,而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将以同样票面额的ZS的股份来进行换购。

因为把开发蹬业务交给华林了,任宣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澳门业务的跟进以及追踪。

关于谢移的这个决定,任宣私底下对若素说,这就是主子还不怎么信任华林,不然为什么澳门业务还要我来?

而在这期间,若素核对数字的时候,发现了一处错误,为公司避免了两百多万的经济损失,用这个当由头,正好任宣的秘书长高升调任到了开发部,新的秘书长由次席秘书替补,空出来的缺位,任宣爽快的丢给了若素。

春节一过,在中国人的传统里才算一年过去,新年伊始,各行各业都显出一点勃勃的活力。

东环和ZS的收购争夺战,也在春节之后达到了白热。

两方迫于同样的压力,都将并购业务转向了国外,而这个时候,从殖民时代起就和伦敦的、华尔街的银行家们或交手或交情,在这方面具备强大的优势,而东环的崛起到现在不到四十年时间,根本无法和ZS百年经营相提并论——何况还有华林。

华林熟悉东环的一切内幕,他清楚东环的现金流底线在哪里,会怎么运作,它的金融流向的节点——这些他都了如指掌。

在国际金融收购上,东环一路惨败。

“并不能在这时候掉以轻心。我们的现金流也面临危机——虽然现在这个危险很小。”时序进入三月,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任宣如此忠告谢移。

而外界的同行也是如此猜测的。

大手笔的收购了曼林金融集团和FMUC投行,人人都觉得,即便是ZS,现金流也应该即将见底了。

任宣负责整个集团上下的监管控制,没有人比直接接触数据的他更清楚ZS的现金流了。而就现在ZS的现金流量而言,如果吞吃过多,很容易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对于这个忠告,谢移抱着胳膊微笑起来,他对任宣说:“这个不用担心,你忘记一件事了吗?”

“……”任宣侧头看他,没有说话。

俊美到近乎美丽的男人靠近他,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忘记了吧,ZS旗下的富华银行,拥有港币的发币权哪。”

“——!”听了这句话,任宣浑身上下悚然一惊,他定睛再看向谢移,那个俊美修长的男人唇角含笑,慢慢直起身体。

今天台风过境,落地窗外的天空翻腾着的云是铅灰色的,风拍到玻璃上,有一种人类的感官无法察觉,却被某种潜意识所认知的微妙战栗。

谢移站在他面前,惨白得象一个死去的女人面孔一般的太阳,在云层间翻滚出晕白色的光线,投射到他身上,陡然就有了一种地狱悄悄洞开的门扉透进一线光明的诡异庄严。

任宣恍惚的觉得,对面的男人身上此刻有一种吊诡的神圣。

“任宣,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吗?ZS这个金融巨人身上的重幕即将拉开了。”

那个在八年前君临了这个巨人的青年,如此低声说道。

任宣只觉得惊悚。

谢移微笑起来:“比苏格兰银行创立更早五十年,山西康家开中国票号银庄之始;当红盾家族的创造者不过还是个学徒的时候,中国的票号钱庄已经具备了现代银行的要素;ZS的先祖们所囤积的财富,已经是整个欧洲一年财政收入的总和,英国国王甚至没有一个票号股东富有——华尔街也好,伦敦也好,该让他们看一看东方的力量了。”

他微笑着这么说,身后的天空猛的晦暗下来,一道闪电撕裂天幕,雷声轰然而下。

台风终于来了——

ZS这个从百年前就和本城休戚与共的金融巨人,在金融危机席卷而来的09年的开端,弹动了它的指头,于是本城这个弹丸之地便轰然震动。

谢移和任宣谈话结束46个小时后,特别行政区长官发布应对金融风暴,刺激经济的方式,增幅发行15亿港币。

对此,谢移的评价是淡淡的一句,在这个城市里,政策和政治,都要为金钱服务。这个城市,谁掌握政权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掌握货币。

这条爆炸性新闻毫无预兆爆发的同时,港币猛烈贬值,兑换人民币首次跌过0.9元界限——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港币贬值迅速提高了金融竞争力,吸引了大批国内保险公司资金和部分国外金融市场避险资金。而就在同时,沉寂已久的ZS,终于向世人展现了它重重重幕下的冰山一角,本城除了东环之外的几乎所有金融企业,均被ZS持有股份,本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土地间接或直接的被ZS所控制,这就代表着,注入本城血管的数百亿美元的资金,全部流入了ZS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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