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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12)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淑芬儿语文课更认真了,她不停写着笔记,我很纳闷,特别想看看她语文课都记什么。

董冬冬问,你们都喜欢看什么书?

没人举手,只有淑芬儿很踊跃:“我喜欢看红楼梦。”

“哦?看红楼梦可不容易啊,第一遍看不懂,人名儿都记不住。”

“老师,我看了4遍。”她声音里充满骄傲。

我有那么一刻觉得,我们好像都是同一类人——被忽视的人。

“那你很厉害,我也只看了3遍。”董冬冬赞赏地点头。

“朱宁,你喜欢什么书?”

前排有人站起来,就是那天踩我板凳的男生!我从他后面脖子的颜色就能看出来!

“我初中喜欢看金庸的小说,但是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金庸的一些小说不写一个清晰明确的结局,本来我都投入到书里的江湖之中了,但是每次看到最后就会抽离出来,这个结局OK,那个结局也OK,说到底还是人写的,我就会意识到这江湖都不是真的,都是作者虚构的。”

你不废话吗,小说里的江湖怎么会存在。

想着自己坐着他踩过的凳子,我在心里接他的话茬反驳他。

董冬冬问:“你都看过老先生的什么书?”

“《雪山飞狐》,结局胡斐那一刀有没有砍下去?他和苗若兰能在一起吗?还有《倚天屠龙记》,小说里最后也没写张无忌到底和谁在一起了,他不是还和周芷若有个约定吗?”那个男生低头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没看过几本,这还是偷着看的,妈妈会骂我。”

大家听到最后一句在下面哄笑。

我忙着在心里鄙视他,多大了还在嘴里动不动挂着妈妈,是不是傻。

董冬冬想了几秒:“中国人追求完美团圆的大结局,老先生这样写是给大家留白,可能他心里也有几个答案,但是写出来一个就要舍弃另一个,舍不得吧。”

朱宁笨拙地坐下来,董冬冬接着找人问:“还有谁想说一说?”

没有人。

他看着座次表:“刘雨生。”

一位男生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老师,我不喜欢看课外书,我只看过课本和练习册。”

我现在才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大家又都不笑了,我的笑声显得很突兀,而且尴尬。

有些人好像找到同类似的不停点头。

我心里突然敲起鼓,总觉得下一个会喊我。

“莫希。”

不管你承不承认,学生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很准。

“我喜欢看《三言二拍》。”幸好早有预料,刚才在心里想好了书名儿——说了一本妈妈书桌上的书。

“为什么喜欢呢?”

不为什么,这是我妈的书,我只是时不时随手翻了一两页。

只是一两页。

“我就看了一点……忘记了。”

“那你还看过别的书吗?”

“我……嗯……我还看过《傅雷家书》。”总不能说我最近在被窝里看的花里胡哨封面的言情小说名字吧。

“这本书我也看过,语言朴实真挚,那你喜欢这本书哪儿呢?”

……

“……可能我上了高中容易想家吧。”

董冬冬愣了一秒,或许猜到了我住校,打个手势示意我坐下。

我说的是真的,在书店看了这本书的名字,翻都没翻就买下来。上了高中离开家开始体会到了想家的感觉,特别是进了2班以后。

我颓然地坐下来,心里涌起一阵悲凉,眼睛酸胀。

第一次对大家说起心里话,而且是我的软肋。

之前说过,我出乎意料的孝顺。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这个无人在意的安全区,即使我斗赢了淑芬儿,在心里骂赢这个班,我也还是一个人,没有威风的春江路老大,没有毫不在乎的莫希,我只是一个让爸妈会失望的,不知进取的,被忽视的,未来惨淡的倒数第一。

我还是没有潇洒到能够甩甩头放弃一切。

成绩,名次,夸奖,父母的欣慰,我不想承认,但这就是我目前生活的一切。

伤春悲秋的时候特容易问一个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还不如当一个哈巴狗,每天摇摇尾巴讨好主人,就给吃给喝还布置狗窝。

想不到活了十几年,和狗吃起醋来。

我现在活的有意义吗,最起码,爸妈是不会同意我这样自暴自弃活着的吧。而且,我连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了,我还尚且放弃不了我自己。

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生不丽质也很难自弃的。

好吧,琪琪姐,我们一起加油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我自己去搬个板凳坐~

☆、生命的林子(捉虫)

幸亏底子好点儿老本没被吃干净,数学暑假在家预习过,英语记点单词,各科拾起来都挺容易的。

由此我得出了一条道理,凡事留点后路,别把自己逼到穷途末路的夹角里。

但是地理。

这是门什么玩意儿?地球到底怎么转的?经纬线怎么算?一文科知识怎么搞得像门理科似的。

中午回到家丁琪还在书房里琢磨她的专业课,我准备牺牲午觉时间,冲了杯浓浓的黑咖啡,礼尚往来,也给她多冲了一杯。

双手奉上咖啡,谄媚地问:“姐,你会地理吗?我地理不太懂。”

“不会,早忘了。”她接过咖啡,随口说道。

这个人,还说帮助我呢。就她这个态度,还不如问老师去。

我坐在她对面,拿出中考的劲儿,气势汹汹地掏出地理书和练习册,就差在脑袋上绑上一个写着“必胜”的布条了。

如果一点一点一题一题地抠,总会让我抠出个窟窿吧。我暗想,又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学习真的不难,如果你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搞清楚,记忆力再好一些,真的一点都不难。

我从第一页开始看,不懂的就从头多看几遍,像所有第一名介绍的经验那样,好像有点头绪了,威风凛凛的春江路老大像小猫抓到毛线球的线头一样开心。

在此之后一段时间,我羞于说起这个饭后的中午,搞懂了一节地理,并为这得到一点点小进步沾沾自喜,而此时2班的其他学生可能在攻克试卷最后的大题难题。

更何况好景不长,奈何我与周公交情太好,他总喊我过去玩儿,盛情难却,我放下笔,趴在桌子上。

睡觉真好,什么也不用想不用愁,是个新世界。

等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发现丁琪也趴在我对面睡着了。

喂丁琪,醒醒,你是不是买到假咖啡了。

开学一个月之后,学校安排一次期中考试,在下周的周四周五。

生物课,我不敢睡觉,更不想听班主任的课,照例拿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

我看着贪吃蛇渐渐地一个个吃掉小方块,越来越长,越来越容易碰到墙壁。

我就是最后尾巴上的那个小方块,在这个队伍中被前面的方块拉着拖来拖去,甩来甩去。

真是没用啊,玩个游戏都不专心。

生气,不玩了!

盖上手机,我在下面半蹲着悄悄把书摞在板凳上,看看他能把生物课讲出个什么花来。

奇怪,丁琪明明说生物是理科中最好学的,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看到他变化的口型,时而撮在一起,时而咧到耳朵。

之前的预感也太准了,难道命中注定生物成为我的短板?虽然其他科目也不足以称为长板。

班主任还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着,心疼第一排的学生。

晚上,照例在公路上驰骋,骑车回到家。

丁琪趴在床上做数学,那么一大本厚书,看的我胆战心惊。

“快点睡觉吧,我要困死了。”我洗了脚要上床。

“你再看会书吧。”丁琪眼皮不抬一下,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我没有察觉她语气的冷淡,大大咧咧地说:“下周就考试了,再看也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