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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20)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但她没有。

我知道她喜怒无常的性格,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她现在心情肯定糟透了。

不看我们俩,如果你看到其他同学的举动,就知道时间并没有被魔法静止。

“你往王,叫什么来着,王子霖,王子霖那儿传一下。”

李芷柔把它给过道那边的同学:“给王子霖。”

但她全程皱着眉头,很不乐意。

数学老师走进来了。

“成绩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们班数学这一科还是考的很不错的,在四个加强班里也是第一。”他喜形于色,“我大致看了一下,有人退步了,但也有人进步很大,考的很好。这里我不批评那些退步的同学了,相信你们自己也知道哪里做的不好,但我要点名表扬一下我们班新来的莫希同学,她数学考了136,是136吧?”

我没来得及垫板凳,听到数学老师的表扬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最后的疑问句震住了。

我记不得自己各科考了多少!只顾着“欣赏”自己的名字和名次!

“莫希?是坐在最后吧。”我从陈熠和郝仁之间的缝隙中看到数学老师伸长脖子扭着腰,试图从这“三座大山”里找到我。

“是是,老师。”我举起手让他看见——为这个小问题站起来弄得板凳刺啦响,不免有些兴师动众,还担心别人觉得我这下扬眉吐气才洋洋得意地站起来的,或多或少有些骄傲,尽管我就是的。

以前我如果考的好也大方袒露自己的兴奋,想笑就笑,想欢呼就欢呼,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也很不喜欢那些成绩好又遮遮掩掩,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低调谦虚的人,但现在也不免沦为这样。

“好像是考136.”我举手的时候说。

“嗯,莫希尽管坐在那样一个位子上也考的好,说明人家有这个学习的态度,大家都应该向她学习。”

“那样一个位子”,谁都知道这是“那样一个位子”,但是我以前坐在这儿的时候并没有人说——这是“那样一个位子”。

余下的课程便在讲试卷中度过了,我并没有因此获得特殊提携,还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在垫板凳和看见黑板中,挣扎着。

我不知道自己的数学分数,却把李芷柔的分数记得清楚。她考了一百零几分,整节课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有写过一题笔记,两只胳膊叠放着,只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低头盯着试卷。我用余光看了她四眼,即使老师讲翻页了,她也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但我心里知道怎么能让她动,我只要和她找话说,她一定会皱眉头。

下一节是政治课。虽然别的科目分数我没记清,但是政治没及格我是知道的。

试卷很多题目考前丁琪给我圈了一下我都背过了,但还是没有及格。可这份疑惑和失落很快就被我考了班级11名和年级54名的喜悦盖了过去。

政治老师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远处看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帅哥。他经常在课上讲关于篮球和球星的事情,还指着自己的眼角说上面有道疤,是打球磕的,虽然我坐在后面看不见。

政治老师是目前为止我觉得最年轻的老师,一脸的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尽管陈熠说他都四十五了。对了,陈熠还说他经常和政治老师一起打球,谁知道真的假的。

“谁说尖子班都是培养理科生的地方,我们班这次政治不是考的很好嘛。”政治老师也喜形于色,正常,他总是乐乐呵呵的。

这个班怎么什么都考的好,有不好的吗?

“也有考的不好的。”老师拿着一张纸看了一眼,“没及格的站起来一下。”

上节课刚被点名表扬了,这节课就要被批评?我寻思着等别人站起来自己再浑水摸鱼偷偷站着,可是尚且还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半分钟过去了。

李芷柔这时很不耐烦地说:“你怎么不站啊!”音量不小,不少人往我这儿看,但老师没听见。

我缓缓站起来了,就这站起来的时间里我在心里说,去你妈的原谅不原谅,选文还是选理,我上节课想的都是放屁都是放屁!淑芬儿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人,谁想和她坐一位!

“没有吗?难道我看错了?”政治老师又看了一遍那张纸。

“站,站着呢。”我站起来就比郝仁高一点,又是角落,老师没看见!

教室里一片笑声。

“哦,坐下吧,就一位不及格的。”他把手往下摆了摆,示意我坐下,“莫希同学不高啊,改天我们一起去打球,有利于长个儿。”

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经过这节课和上节课,这下班里的同学都该认识我了,可我想哭,雌雄难辨的名字,雌雄难辨的发型,雌雄难辨的长相,雌雄难辨的身材…

我把一切都归结于这个散发着霉气的位子,心想,我得赶紧摆脱这个位子,摆脱这个地方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我说加油。

☆、你们好啊

班主任晚自习拎着包进班,拿出一张纸放在讲桌上,“现在我们开始排位子,我按名次往下喊,喊到的人上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张新的座次表上,写完了大家就按自己写的位子重新坐。

“顾安东。”顾安东上去了,毫无迟疑地落笔。

“下一个,王子霖。”王子霖上去,落笔。

……

通过这次选位,我总算可以把之前看到过的名字对应到了具体的同学上了。

你们好啊。

大家以后就认识了,嗯,你们也应该认识我了吧。

我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我也从来没尝到过考的好带来的这么甜的甜头。

“莫希。”

该我了。

吃了原来位子的亏,我一定要选个好座位!

第三排左边起第一个电扇底下,俺来了。

但当我站在讲台上看到座次表时,我才知道,我考的是第11名,不是第一名…

那个位子的空格处已经躺上了别人的名字…

我拿笔在那张座次表上绕了一圈拖延时间,想还有哪个不错的地方,前两排不喜欢,最后两排不喜欢,靠墙太闷,靠窗看黑板反光…

我已经感觉到在我旁边的班主任随笔绕动的目光,不能再拖了。

坐不了我在32班的位子,坐在以前阿牛的位子也行…

虽然拖拖拉拉,我还是故作淡定地下去了。

我总是不能从内到外地潇洒一回给他们看看。

也没来得及看抢先一步选我相中的那个位子的是谁,即,谁是我下一个同桌。

上帝爷爷,拜托这次赐我一个随和的同桌吧。

选位工作到了尾声,“李芷柔,你还是坐在你原来的地方吗?”班主任问。

“嗯。”

班主任拿笔替她在原来的位子写了名字。

且不说我俩的关系,我又算哪根葱有资格去怜悯别人?

我不会同情她的,她更不需要。

历史前进的轱辘与我无关。

我只需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剥开我的糖果,也滚出我的粪球。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明天大家到班就直接坐在自己的新位子吧。”班主任夹着包走出教室。

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妈打电话,赶快把最近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但放学的校园哪儿都是人,我还误入了学校闻名的情侣小花园。有次校长到花园里的卫生间上厕所,出来时抓住了一对初中生情侣全校通报批评,但来这幽会的情侣依然不减。毕竟实在是没有别的隐蔽的地方了。

走着走着来到了车棚,我在车棚与围墙之间的旮旯角找了块石头坐下,给我妈打电话。

“怎么现在打电话呀,这么晚了。”我妈在电话那头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还说我,你们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甚至打个电话呢,把我当成包袱往姑姑家一塞就不管了,你们这爸妈当的也太省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