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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36)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打算走冷漠路线的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不一直对我动手动脚的吗,干嘛拽我?干嘛给我拍灰?”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但你,你别误会,这这这这就他妈的叫好感吧,可能我他妈的把你当成好哥们了。”说完他又把胳膊架在岔开的大腿上,很烦恼地说:“我他妈被你气的说脏话。”

“那你以后要一直对我好。”我说完这句话,又立即把耳机戴上。

不敢听到我的心跳声。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好像嗓子里发出了什么声音。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又把耳机扯下。

“嗯。”他贴近我的耳朵。

我轻笑着把耳机戴上。

心里想,足够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足够了。

我闭上眼睛,耳机里的女声浅浅地唱着情歌。

“朱宁,该你了,快去准备。”王子霖走过来叫他,也把我从一片自己炮制的安全幸福的幻想中拉出来。

“我去跑接力了,给我加油啊。”他临走时嘱咐我。

我看着他从台阶上蹦蹦跳跳下去的背影,觉得他有时像个小孩子,有时候又像个大人。

不想继续沉浸在这肆意的幻觉中,我站起来回班了。

独自穿过偌大的操场,途径很多逆流的人,他们不了解我最近的境遇,戴着耳机的我像是独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懒得去染指他们的喜怒哀乐,大步踏过去,把一片欢腾甩在身后。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回到班里,我抽出英语书准备看。

摸书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奇怪了,拿出来的时候掉出一个手机。

我的手机。

打开看,还有一条新短信。

“手机给你拿回来了,对不起。”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谢谢。”

事到如今,我对所有的真相都已经不感兴趣。

没想到回复很快发过来:“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还。”

“别在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别再发短信了。”我打算结束这段对话,也结束这段际遇。

只是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段际遇不是我的。

没意思,一切都那么没意思,你也是,我也是,还有那一操场被气氛鼓动的人,也是。

关机看书。

朱宁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责问我怎么没有看他比赛就走掉了:“我跑得可快了,跑半路咬着牙冲刺想给你露一手,你竟然早就走了?!”

“我…你…”我该怎么说,不能对他说我自己察觉到我们之间气氛有点奇怪,不想再继续所以先走了。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他还穷追不舍了。

“我肚子疼,行了吧。”

朱宁瞪大眼睛看着我:“……对对,你是女生,女生好像经常肚子疼。”

晚自习,因为运动会而喧闹一天的学校终于静下来了,我看向窗外,深秋的树丫光秃秃的,映着路灯伸向夜空,好像在乞讨。

没有一颗星星。

那么大的黑色夜幕,空旷的让人胆怯。

也没什么可看的,我把头转回来,教室里静的只能听到翻书声。

就是这翻书声,反而让我稍稍心安。

秦可儿咬着手指关节处,苦思冥想那一道据说王子霖能做出来的题目。

她运动会还是没有如愿去跑马拉松,而王子霖跑了第一名。

可儿很不甘心,决心要在学习上追击他。

我没有看运动会,也不知道2班的成绩怎么样,只从大家的议论中无意听见33班才是成绩最好的。

朱宁在写王中华要求写的错题本,他笔速惊人,我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我写一个字他能写两个字,而且字也写得比我好看。

我看不到顾安东,但是可以听到他在给别人小声地讲题。

其实从始至终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只有我的大脑,一个在整体环境内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安定因素,从来不在轨道上。

虽然一直秉承及时行乐的信念,但我也突然想做出些什么。从没有过如此智慧的自我前进的想法,但是从昨天开始,我也有了自己的野心。

我清晰地感觉到它。

蠢蠢欲动。

我又开始做英语,我把丁琪考研用的单词书拿来背,把她考研的阅读理解拿来做,丁琪说她现在看高中的阅读理解简直是小儿科。

我以为这样,我也会像丁琪一样,我就可以在英语这一科扬名立万,连老师也不够格教我。

连老师也不够格教我,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期中考试,我越来越害怕时间,我说过它不喜欢我,它在我这儿走的总比别人那儿快,快到好像抓不住什么,可是越是害怕,它就越像一个咬着牙拼尽全力的跨栏选手,你在它眼前连一块绊脚石的功能都起不到,只能看着它窜过去。等冲到终点了,再回头朝你做个鬼脸。

你求它没有用,生气没有用,大骂没有用,如果不知所措地哭起来,那更是无用之极,面对你的眼泪,它始终保持着无辜的模样,平静地看着你,不说抱歉。

我无法抵抗,依然上课,吃饭,自习,回家,只是表情冷漠。好像身处山顶,周围空空的,抓不住任何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

这样看来,我还不如上一次没考好,32班的老师看到之后,也只是叹息一声,泯然众人矣,从此不再关注我;而我也不认识唐圆圆,会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和名字一样,眼睛圆圆,可爱的惹老师喜欢的女孩子;也不会听到王中华喊她“圆圆”;更不会讨厌英语老师,也被她视为坏孩子。

大人的偏心都出乎意料地伤人。

☆、期中考试

“这题该怎么做?”

数日的沉默终于被打破,朱宁拿着生物练习册问我。

“你问李鑫吧,我不会。”我真的不会。

“就是他问我的。”朱宁又把书往我这儿推了推。

“问顾安东。”我的大姆手指头向后面指。

待顾安东给他讲完之后,他又靠近我:“我知道了,我给你讲一下吧。”

“我不想听。”瞥见朱宁黯然的神情后,我觉得这样太拒人千里,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生物。”

可他还没有放弃。

“不会就要学啊,虽然你上次考的好,但你还可以再进步的。”他坐直身子,自己小声嘀咕,瞥见我不禁上扬的嘴角后,得寸进尺地又往我这边坐了坐,“顾安东是这样说的……”

“你听懂了吗?”朱宁结束了对顾安东的复述,问我。

“……”

“没听懂吗,那我再说一遍。”

“懂了。”我小声说。

“什么?”

“懂了懂了懂了!”耳边一直是朱宁的叽叽喳喳声,我不厌烦地大声说。虽然性格有些变化,但脾气还在。

朱宁被我吓到了,坐回去又嘟囔:“懂了就好,别这么凶啊。”

“我在意林上看到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村子……”下课朱宁转过脸给顾安东讲故事,说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对顾安东说:“我不跟你讲了,这个故事适合莫希听。”

朱宁说着转过板凳朝向我。

顾安东拿书打他:“怎么我就不适合听了?你说话说一半有没有良心?”

朱宁安抚他:“一起听一起听。”

朱宁不管我要不要听,在耳边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村子,有个外来人发现村里已逝者的墓碑都只有十几岁二十几岁,甚至还有很多个位数,他就问村里的人,为什么你们这儿的人都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别人告诉他,墓碑上的数字不代表活了多少岁,只代表这个逝者生前有过多少年快乐的日子,因为那些不快乐的时间都等于白活了。”

故事讲完,我和顾安东都没有说话。

朱宁看着傻乎乎的,心里比谁都悟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