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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43)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也不时被后面的男同学戳后背让她低一点。

我们前面是洪红和唐圆圆。

“老师,等会我能不上台吗?我的脸以前冬天冻破过,有冻根,不能受寒。”一个戴着厚厚口罩的女生向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一口答应,对她说:“可以,不过等会你跟你站位旁边的人说一下,不要让他们给你留空。”

班主任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对有些同学还是很温和的,只是对我不友好,还有李芷柔。

算了,我早就知道了。

抽签决定,我们班是第6个上场。

已经上台的同学张大嘴巴唱着歌,像一台台加湿器,呼出轻飘飘的朝露一般短暂的白色雾气。

有一些班级里的艺术生还从家里搬来了钢琴来伴奏,有的班是小提琴,有的是大提琴。

我们班平淡如水,啥都没有。

只有一群仍然坐在板凳上低头看着腿上书的学生们。

这是好风气,真的。

轮到我们班上场,我们在后台排好队,依次登上台,站好队形。

我一点也不紧张,大家也都不紧张,这就是集体的好处,你站在上面,被集体包围着,不起眼地淹没其中,谁也不在意你。

王子霖挥舞着指挥棒,目光炯炯,我却一直觉得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可儿。

“我们走在大道上......”

我们走在大道上,时而踽踽独行,时而结伴前往,这一程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沿着时间的轨道,谁都回不去。

随着王子霖干脆利落的收尾,歌曲完毕,收队回坐。

大家好像都有些累了,坐在位子上,欣赏着后面班级的演出。

“你冷吗?”这个声音我已经很熟悉了。

“给。”我一扭头,朱宁就塞给我一个暖宝宝。

没等我说话,他又碰了碰前面的唐圆圆:“唐圆圆,给你一个暖宝宝。”

唐圆圆开心地接过去,看到我手上也有一个,又一把塞给他,噘着嘴说:“我不要了。”

“又耍什么脾气呢。”朱宁莫名其妙。

“朱宁,你给李芷柔吧。”我拿过来两个都递到李芷柔手上,对她说,“不要白不要,走,我陪你去厕所贴一下。”

我拉着李芷柔站起来就走,余光瞥见唐圆圆气鼓鼓的脸。

教学楼的厕所里,李芷柔掀起毛衣,把它们贴到秋衣外面,很自然地问我:“朱宁喜欢你吗?”

我却像被踩到尾巴了一样跳起来:“别瞎说!不就是送个东西吗,他以前欠我的还多着呢,再说了,他,他不是也给唐圆圆了吗?”

“也是,朱宁对唐圆圆也挺好的。”

李芷柔不经意地说完,还在低着头整理衣服,我却在心里把李芷柔的这句话拿捏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也没什么语法错误文意错误,但是心里有些不快,憋得慌的不快。

如果那时我懂得什么叫嫉妒。

嫉妒,就是不论我有没有,你都不许有。

我只以为是厕所太闷了,拉着李芷柔急忙走出去,站在教学楼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八时广场一览无余。

2班的地盘上,朱宁坐在我的板凳上和前面的女生嘻嘻哈哈,有说有笑,那是我羡慕不来的青梅竹马的熟络感。

走到聊嗨的三人旁边,一脚把朱宁踢过去:“起开!滚回你位子上去。”

“你们女人真是奇怪...”朱宁顺势坐在李芷柔的板凳上拍了拍腿,看我瞪他,立马改口说,“女生,女生...”

这时候已经有人偷偷溜回教室了,李芷柔被挤到旁边的空板凳上坐着。

这时舞台上又上了一个班,我一眼看到周翔,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是黑色的小西服,打着领结,高高的个子犹显挺拔,对着观众优雅地鞠了个躬,转过身面对合唱的同学。

违和的是,这是气温极低的冬天,会被冻死的。

但是台上那人丝毫不觉冷的样子,稳稳地站在中央,准备起范儿。

“你知道吗?那是我以前在32班的同学,现在是33班的班长,他在他们班还有粉丝后援会呢。”我颇有些激动地摇着李芷柔的胳膊说。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拿孩子炫耀的家长是什么心理,现在我又有种自家孩子争气的感觉。

“粉丝后援会?长得帅吧。”李芷柔仔细地往舞台上看了下,说道。

“那可不,帅的惨绝人寰!”这个时候就算不帅我也要说帅了,炫耀是有惯性的,已经不在乎事实了。

“冷......”朱宁故意在我旁边打了个寒颤,不以为然地说,“图什么?王子霖指挥也没有穿那么少。”

“切。”我不理他。

他是嫉妒。

“他背对着我们看不清,我们去前面看一下。”洪红听到我说的话,拉着唐圆圆就往后台跑,而唐圆圆,也由着自己被她拉着跑。

每个班主任都坐在每个班最前面,去后台要往前走穿过很多人,包括坐在前面的班主任,和最前方的一排评委。

洪红就这样路过并无视老师,拉着唐圆圆站在舞台下面,站在周翔和合唱的同学中间,仰望着他。

台下所有的观众都在欣赏演唱的同时,顺便欣赏了前方舞台下抬着头仰视指挥的两个流着哈喇子的花痴女同学。

我好像看到班主任的后脑勺都绿了。

“她们俩在干什么呀?”朱宁吃惊地看着前方。

“你不懂,你永远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你是说我不帅吗?你好好看看我难道不帅吗?”朱宁作势扭住我的耳朵,让我看着他。

“丑死了。”他的眼睛好像是我的命门似的,我不能看。

“你撒谎,你眼睛往下瞄,你一定在撒谎...”他极为自信地断定,松开我的耳朵。

我是撒谎。

我觉得谁都不如朱宁好看,谁的眼睛都不如朱宁明亮,谁的牙齿都没有朱宁白,谁的皮肤都没有朱宁好,谁的眉毛都没有朱宁利落,谁的心灵都没有朱宁纯粹。

这次合唱比赛的第一名是32班,我看着上台领奖的那个32班新班长,自愧不如,暗暗庆幸自己离开了,不再拖累他们。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认真盯着前方的朱宁,更加欣慰自己的离开。

心里安宁,而且笃定。

和32班一样,我也会更好的。

☆、不被亲近的冬天

进入到腊月,好像整个世界都结冰了。

我每天从被窝里钻出来之前必须要问的一句话:“今天是不是又降温了?”然后从丁琪嘴里听到令人丧气的答案。

我每天到了学校必须要跟李芷柔说的一句话:“今天真冷啊。”然后得到她双手双脚真诚的赞同。

丁琪满不在乎地说:“咱家还好点儿,北京的冬天更不近人情,从热到冷连个过渡都没有,秋天的衣服都派不上用场。”

不近人情,我听她这样形容冬天,觉得更冷了,把家里所有的棉衣棉裤都掏了出来。

趴在书房的窗户上往外看,小区里好像被洗劫了一样,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个人出没也捂着脸和耳朵急匆匆闪过。

冬天是没有被人亲近过的孩子,所以他也不亲近这个世界。

我很怕冷,我经常为自己出生在夏天而庆幸。

戴着手套,挂着围巾骑车在春江路上,刺骨的寒风嗖嗖吹来,我加快了节奏,迅速蹬着脚踏,有些微微出汗,也算暖和了一点。

天冷就是麻烦,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笨重地像个熊,屈肘弯膝都觉累赘,以前坐在最后一位时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再也使不出来。

能不动就不动,能少动就少动,我放下书包慢腾腾掏出书本,摆好读书的姿势,乖乖坐着。

记得天刚冷时,开始往身上一件件套衣服,异常烦躁,只想都脱掉只穿一件秋衣,经常做着做着题目就开始乱画,一圈圈画疙瘩,甚至把草稿纸猛地团成团回头扔进垃圾桶。

这时李芷柔冷眼旁观,洞察了我的烦躁,偶尔也冷冷地说:“你烦就别穿那么多,脱啊,又没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