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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58)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把我吓了一跳。

谁都不说话,我、陈熠、郝仁一个个像是喝了一大口风张着嘴巴,李芷柔把草稿纸放进抽屉继续刚才的姿势。这个角落好像是被玻璃罩子隔离出了一个结界一般,外面一片嘈杂,里面的人被点了穴。

“嗳,李芷柔,那写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我到了那儿会上清北的?什么就这样吧,就哪样啊?”

结界被陈熠一连串的疑问打破。

“就......”我看到李芷柔挑挑眉,结结巴巴,“......喂,莫希,我不想再替你解释了,你自己说吧,你写这什么意思?”

“我?”

几乎同时,陈熠夸张地指着我咧着嘴问道:“她?”

“你每次都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往我书里胡乱一夹,下次别再这样了。”苍天啊上帝啊,李芷柔的反应速度和嫁祸能力都这么强了!

“那到底是谁的字啊,我刚才没来及注意,是莫希的字吗?”陈熠问。

“你看。”李芷柔从抽屉里把那张纸拿出来,在陈熠眼前晃了一眼,又放回抽屉。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

我确信谁都没有看到那到底是谁的字,但是当事人已经定案了。

“莫希!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歪心思,妈的,亏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泡我!”陈熠没等我说话,自己在那分析的头头是道,“怪不得我说你和朱宁你这么生气呢,原来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也是,喜欢的人却开自己和别的男生的玩笑,搁谁谁不生气。”郝仁也插进来分析了一嘴巴。

“闭嘴!”我和陈熠异口同声地对郝仁喊。

我决定好好面对了,我也不是吃素的:“陈熠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少自恋了行不行,我就是祝福你而已,谁不想上清华北大啊,我羡慕一下怎么了,你到了那儿也会上清北的,陈熠,这句话有问题吗?不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吗?是不是没有一个女生喜欢你你就觉得这一句话就受不了了就是表白了就对你有意思了,真的,显得你特别缺爱,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哎嘛呀。”

这下连李芷柔都吃惊地看着我了。

“那...”陈熠被我噎的吞了一下唾沫,“那前一句是怎么回事?什么就这样吧,就哪样吧?”

对啊,这个死李芷柔,就哪样吧?

“对啊,就这样吧,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转学吧,我们也帮不了你了,住宿你又不愿意,跟你爸妈抗议你也不愿意,不这样还能哪样。”我边说边拿着劲儿似的微微点头。

“哦,这样啊。”

“陈熠你这人绝了,天天除了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不会想点别的是吧,我喜欢你?我喜欢朱......”

没等我说秃噜嘴,陈熠和郝仁一起:“喔——”

像极了打鸣的公鸡。

“我说我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少扯别的,接着打赌,我赌你和朱宁一定结婚!”陈熠一副这下错不了的表情指着桌子说道。

看来没来得及。

“不赌白不赌,我也赌。”郝仁探头说。

“我!”

我们一起歪头看着举着手的李芷柔,“我,我也赌他们俩结婚,赌赢了我也不拿份子钱。”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几乎要哭出来。

☆、落榜

放学的时候化学老师在黑板写了几道题让我们做,我刷刷刷地抄题目,手写到酸,咬牙切齿。

“莫希,你一会儿等我一下。”朱宁放学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在我身后探头说道。

“我不等你,我马上就写完了。”我依然笔尖不停。

“顾安东去找欧阳了,一个人回家多没意思。”他还不走,还在说道。

李芷柔在旁边撇着嘴嗤笑。

“不等!我有事!真的有事!”来不及问问欧阳是谁,我转过脸面目狰狞地把他推走。

“哦,你,你来大姨妈了?”这位男同学云淡风轻地问道,就像问你吃饭了吗那样无辜。

李芷柔变成哈哈大笑。

“你不走我咬人了!”

朱宁走了的半分钟后,我抄完题目扔下笔就冲出教室。

丁琪要回家了!

姑姑做了很多好吃的!

我饿了!

我想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或者是我踏踏踏上楼的声音一定弄得整个楼道都能听到,所以姑父才算准在我刚要开门而入的时候推门而出,大铁门一个出其不意地迎面而来砸在我脸上,伴随着那句“你们娘俩想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你们!”

我吃痛地“嗷”了一声,姑父抬起眼睛看我一眼,踟蹰着开口说:“快进去吧。”

“嗯。”我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想把眼前的星星摇走,强装出一副一点儿也不疼的表情,“那我先进去啦姑父。”

连语气都假装这般轻松愉快。

好样的莫希,难不成你放肆地表现自己一副很疼的表情,然后让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中年威严男人给你道歉吗,他道歉你受不住,他不道歉你尴尬,怎么都不自然,现在你做得好。

只是在姑父转身下楼的一瞬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滑过脸庞,我真他妈太背了。

我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又一脸不知情地轻松扒拉开门走进家里。

□□味已经随着姑父一起消失了,现在屋子里剩下的,是愁的味道。

中考那一年我趴在桌子上,下巴抵住草稿纸,因为总是不会做物理电路题,摇动着手里的笔写下了大半页的“愁”字。

我也曾经一度很羡慕发明“愁”这个字的人,他只有在秋天萧瑟凄苦的背景下才发愁,而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四季。

我很小就明白了,我甚至知道这个东西在人生中只会随年纪递增。

这个味道,夹杂着姑姑的叹息,丁琪的抽泣迎面而来,我的肚子立马不叫了,连忙放下书包去丁琪跟前。

“姐,怎么了?姐你别哭。”我抽着桌上的纸送到她手里,坐在她旁边摩挲着她的背,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狗。

我知道丁琪一定是受伤了,受伤的人才会这样哭,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前仆后继,像决堤的河坝,五官通红,极力克制,眼神里透着隐忍、不甘,又有冷冷的绝望。

“琪琪,没事儿,你爸那儿我去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支持你。”姑姑开口道。

丁琪起身回房间,我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然后是声音很闷重的哭声。

她一定是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姑姑,怎么了?”

姑姑坐在餐桌前,盯着眼前的一桌子菜,一桌子菜也晾在那里目睹了这个家的家事。我坐在沙发上往窗外看去,小区里这样一模一样的窗户方块数不胜数,罗列整齐,是一家家的人,一家家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人类真渺小,今天中午姑姑家里这样大的事情,在上帝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又司空见惯的日常,它眼皮子底下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各种各样更大的事,它嗑着瓜子倚在床上俯瞰这个小区,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不值得伸手帮一帮。

“你姐,唉,她说她又没有考上。”姑姑唉声叹气道,“可她还想考,你姑父不同意,把她骂了一顿。”

你看,很多事情一句话就复述出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只是当事人,当事人周围的人,他们的心情和为难却不足以说出一二,连我也并不是很理解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姑父饭都不吃气冲冲地走掉,值得家里一团阴郁。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犯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姑姑又在唉声叹气,“让她接着考吧,年纪也不小了,别人一年就考上,她考四年,真的值吗?不让她考吧,你姐心气儿又高,大学毕业又耽误这么多年没工作,真的要开始找工作还不好找。”

我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前因后果,我只知道丁琪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