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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79)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你......”我刚要说话,只见欧阳抱着一摞书从立雪楼出来,步履匆匆,今天她没有扎头发,黑色的秀发搭在肩膀前,被风吹得飘在怀里的书上,或许是我没见过世面,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行走的一幅画,我比身边那俩男生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

“你是女的吗?”朱宁一拍我的头,“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在我下巴前摊开手,好像要接住我色眯眯的眼珠子。

“你们是男的吗?”我反问。

顾安东听我这样说光明正大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又把头转回来了。我看过去,原来欧阳是去找江镇南,他们俩站在实验楼说着什么,见我们回头看过去,又故意保持距离分开了。

“他俩到底......”我想说什么,朱宁又立刻按住我的头把我拧回来,“你怎么这么八卦。”

朱宁越来越受数学老师重视,众所周知他已经变成了数学学科组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手里有一本老师给的竞赛教案,也不常上平常的数学课了,连竞赛课都被老师允许不去上,我们也很少一起走,我知道老师想让他用竞赛敲开大学的门,朱宁也做得很好,从班主任每次看到他像看到国宝似的表情就知道。我为他高兴。虽然他经常一脸困意,从办公室开完小灶后打着哈欠进教室。

是辛苦了点儿,朱宁,坚持住啊。很俗的话,我却经常在心里这样偷偷给他打气。

“你行不行啊莫希。”

这天晚自习前的一节竞赛课上我被老师喊去上黑板做题目——一道题干只一小句话的证明题,折腾犹豫了半天只做出一半,我直觉自己前半部分证明的是对的,但是却在接下来的一个拐弯处卡住,进行不下去。一下课顾安东就急着来损我。

“我不行。”我颓败极了,认命似的有气无力回答道。

顾安东继续夺命连环唾沫喷向我:“你不行?你看看你家朱宁现在都是年级里一级保护动物了,两口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你再说!”我立马直起了拖拖拉拉的身子,作势要踢他。

顾安东往后一退,不依不饶地说:“别闹了,陈熠都告诉我了,打赌你们俩早晚结婚是吗?我也加入不算晚吧?”

“你们,你们都是要气死我。”我走在前面攥着拳头要回头锤他,恰好这时我看到后面的江镇南,轻轻朝顾安东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怪渗人的。”“哼。”我又轻哼道。

这时江镇南又快步超过了我们,顾安东见到他表情立马变得不自然,走路都走歪了。这是我的预料之内,江镇南就是顾安东的克星,是他的紧箍咒。但江镇南或许还浑然不知。

后来朱宁纠正我,不是江镇南,是欧阳,欧阳才是他的克星,是他的紧箍咒,没有欧阳,顾安东永远也不会和江镇南扯上关系。

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我正洋洋得意于不用我自己出手顾安东就失魂落魄,待江镇南走远后我跑到顾安东面前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

“莫希你少气我!”顾安东在后面喊道。

一脚刚踏进教室,我一怔,看到朱宁坐在了王秋雨的位子上,他看到我来了,连忙笑眼弯弯地招呼我过去。

“你怎么坐在这儿了?”我从他背后进到位子上。

“我用数学笔记本和王秋雨换的,就一晚上。”说着他把在书里夹着的MP5拿出来,手掌大小,黑色屏幕,白色框边,“上次在我家不是说要看《挪威的森林》没看成吗?这次我下载好了,咱们一起看。”朱宁笑眼弯弯,眼神不乏期待地看着我,像是逃课得逞的小孩子。

“你不用去做你的题目了?别玩了,你还有一堆作业呢。”我指指他位子上那堆眼花缭乱的竞赛书,暴露在我这一边的是一面五颜六色叠成一堆的书脊。

“本来老师是让我去办公室做试卷的,但他突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卷子也没来及给我,我是偷跑出来的。”我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看看朱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对我挤挤眼睛,眼睫毛抖落着,眼眸清澈,一如初见。

“我最近做题做的累死了,还犯恶心。”他揉揉眉心,又说道。

“那快看吧,一会儿上课了。”我也不管了,抛开桌子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

朱宁把耳机分我一只,点了播放键,切入视频的那几秒,我突然想起那时在朱宁家,也是看电影,也是离得这么近,他一脸深沉的样子问我,你会陪着我的吧?

是的,我现在更加肯定了。

——这似乎是一部清淡的电影,开头便安安静静,夏天,绿草地,追逐的学生,但接着出乎意料地,木月自杀了。

我心里诧异,朱宁也面露不解,我们都没有说话。画面一帧一帧地过去,直子和渡边在异地相遇,直子生日的那一天渡边去陪她过生日。“一直19岁,一直19岁,一直19岁......”直子不停地说着这一句话,突然哭了。

她哭倒在渡边怀里,我来不及细想情节,只是敏感地觉得,他们要接吻了——果然要接吻了,我紧张地吞了一下喉咙,觉得眼睛下面的两块地方迅速升温,随之脸颊发热,不好意思看下去。

“是要接吻了吗?”朱宁比我还紧张,急忙伸手捂住屏幕,“等这一会儿过去再看。”我则左右四处看,像是在做坏事似的:“班主任一会儿不会来了吧?”

“怎么感觉做贼一样?”朱宁手慢慢掀开,屏幕上两个人已经亲在了一起,我又立马按住他的手,正好看到班主任好巧不巧地踏进了班。

好险,我心里想。朱宁眼疾手快地拿书把它盖住,扯下我们两个人的耳机,又迅速摊开我眼皮子底下的一本书,接着自己拿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行云流水。

“你怎么这么机智?”我低着头小声问。

“和做题一样,无他,手熟尔。”

“你这速度,一看就是行家,平时装什么乖孩子呢。”我几乎是用牙齿说出来的。

朱宁则几乎是用腹语说:“别说话,我有预感班主任会来我们这边。”

我确定朱宁一定是混过,下一秒班主任不偏不倚地来到我们桌子中间,敲了敲朱宁的课桌:“你怎么坐在这儿?你怎么没在办公室?你竞赛老师正找你呢。”

“哦。”朱宁在下面用膝盖敲了一下我的膝盖,让我自己小心,他便起身走向门口。我趁班主任没注意,把MP5抽到了抽屉里。

☆、群星之下两头猪

“朱宁不在没人和你说话了。”这天上完竞赛课从实验楼去往立雪楼的路上,顾安东憋着笑地对我说。

“不是有你吗?”我说着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拨了一下他的下巴,“有你就够了,管他什么朱宁不朱宁。”我想起以前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看到顾安东的场景,好像还是昨天,他一副正派的三好学生样子,没想到一转眼我们已经这么熟了。

“你真......把手拿开!”顾安东嫌弃地绕过我的胳膊。这时江镇南恰好从身后超过我们,顾安东更是瞪了我一眼。江镇南总是步履匆匆,从不耽搁,从不停歇。

等他走远了之后我靠近顾安东小声说: “哼哼,让他看看,也是有女孩子被你吸引的!”

“你是女孩子?”顾安东又露出鄙夷的神情。

“啧,我在帮你!不识好歹!”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节假日,过了多少个周末,经历过几次添衣服减衣服,我就和顾安东这样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的日子中度过了高二的后半段,在竞赛和正常课程中奔波。朱宁比我们更辛苦一些,他不仅要快速提前完成我们正常的课程,还要抽出大把时间做竞赛老师安排的作业,后来他干脆直接把位子搬到了办公室他妈妈的位子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老师。

我也好久没跟他说上话了。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说老师偏心,但如今我替他在心里使劲儿,想着,上帝保佑,他一定可以的。原来一直以来自认为嫉恶如仇、公平正义的我也不是什么高洁的人,世俗,自私,两面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