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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85)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没什么。”我说,我不想让朱宁知道,他心思单纯,他不该知道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是的,我从心里也瞧不起告状这件事情,连恶劣、不好、可耻这些形容词都不配用,就只是乱七八糟。

“你是不是在想可能是王秋雨告的状。”他问,原来他也想到了。

我垂着眼睛盯着车轱辘碾压的路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

“你不要再想了,不管是谁都无所谓,要不是他我刚才......”朱宁一开始声音平和,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冒着傻气的沾沾自喜,“我刚才能牵你手吗。”

“好。”我一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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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和朱宁的事,班主任一门心思盯着我们俩,像是锐眼如炬的老鹰盘旋在上空只等我这只小鸡越界,那封匿名的情书也不了了之,班主任的火力已经完全被我吸引走,我现在才知道王秋雨为什么要供出我了,我和她从那天以后不再说话,井水河水,偶尔有些迫不得已的交流也客气的不像话。我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从那之后我和朱宁没有再牵过手,反倒是比以往还特意隔开了距离,只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上学放学,班级里不再多说话,多来往,我们都知道,我们还有以后很久很久的日子,不必急于一时。

那是一个昏睡的下午,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从窗户照进来,眼保健操过后,我因为昨晚熬夜做理综的模拟试卷而打瞌睡,脸从手心里一滑,突然惊醒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是一睁眼全班安安静静的,那种感觉很吓人,好像发生过什么事。

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高三能发生什么事呢,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笔下两三道题。这时王子霖站起来大声说:“下节体育课老师要求每个人必须去,谁都不许再请假了,谁实在特殊就去单独和体育老师说,请病假的要拿医院开的证明。”

我刚醒晕晕沉沉的,听到体育课又立马来了精神,两条麻木的腿在桌子下面不禁蹬起来。

“谁是王秋雨?”一身红色运动服的体育老师拿着名单面向列好队的我们,厉声问道。

王秋雨在中间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地举起了手。

体育老师打量了她一下,语气变得温柔:“你就是王秋雨啊,你怎么总是请假啊?”

“我不舒服......”王秋雨举着的手向下落了一小截,像只受惊的小猫。

她没有不舒服!她只是不想来上体育课!老师你不要被她的可爱骗了!我在心里大喊。

“好,把手放下去吧。”老师微笑地点点头,“下面自由活动吧,这里有排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先自由跑两圈再解散,都给我自觉跑够两圈。”

我们开始慢吞吞地跑起来,队伍逐渐被打乱,有人冲到了最前面,有人落在了最后面,有的三三两两,有的独来独往,但让我纳闷的是,我怎么都甩不掉身边的王秋雨,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我往左跑她也靠左跑,我靠右跑她也靠右跑,是的,我都试一遍了,我是无聊,但她也和我一样无聊。后来我干脆走了起来,她竟然也走了起来。

这时操场主席台一侧的另一个班也开始了自由活动,是周翔的班级,每次体育课我都看到他带着队伍跑步,他又当了体育委员,不过他或许是不好意思,从来不看我们。只见这时周翔在班级队伍前大声说了一声:“解散!”队伍立马散开了。

我们离他越来越近,周翔也看到了我们,招招手小跑过来:“莫希!王秋雨!”我停了下来,王秋雨倒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跑开了。

“呼——”我看到她跑走长呼一口气,转过脸问周翔,“你们也自由活动了吗?”这不废话吗?我没话找话。

“嗯,刚解散。”周翔也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眼睛直勾勾盯着王秋雨往前跑的背影,王秋雨身型瘦小,但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她野心的人。

不是的,其实周翔也知道。

“她最近成绩怎么样?”周翔突然问。

“谁?”

“王秋雨。”周翔的下巴往前方抬了抬。

“她?她成绩进步的很快,上次考到全班第五。”我不往前跑了,停在那里,“你为什么突然问她啊?”

“我从4班出来之后她给我写了一个纸条,不,是一封信。”周翔心事重重,“莫希,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失败?为什么?”

周翔和我一起慢慢朝前走,他叹了一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皱着眉,他说他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着王秋雨写了什么,一字一句都像是一块块砖头硬生生地砸在他引以为傲的过往上。

“周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反正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不害羞地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站在讲台上高高瘦瘦的样子,觉得你在发光。这不是我从言情小说里学的句子,我是说真的,我初中没有见过你这样高大的男生。

但是后来我就越来越讨厌你,也越来越讨厌33班,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洋洋自得的33班,在那个班里每个人都不关心学习,因为是新组成的班级,大家好像都觉得是天涯沦落人一样,比别的班都更团结,都只在乎什么班级荣誉,集体荣誉,特别是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你总是让我们在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花精力,班里的每个人都在逃避,好像班里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赛里拿奖就可以忘记自己成绩下滑的事实,我真的非常庆幸分班到了4班,这里的同学都拼着命的在学,可你又走了,谁也帮不了你。”

周翔复述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王秋雨下一句话好像重重地描了几遍,她写,‘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然后呢?”我问。

“她最后说,祝我能考个好大学。”又是一声叹气。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是不是一个蓝色的信封交给你的?”

“对。”

这王秋雨是在哪儿批发的信封吧。

“你别多想,她就是想好好学习,她如愿了,她现在在4班学的很认真。”我说。

“我知道,她说她以前喜欢我,只是......”周翔没有说完。

“她怎么喜欢的都是班长啊。”我看着那一个小小的黑点,自言自语道。

周翔立马转过脸问道:“你说什么?‘都’?”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在4班了,不需要知道。”我挥挥手,“你就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给她看看。”我踮起脚兄弟似的拍了拍周翔的肩膀。

“我也不是生她的气。”周翔声如细蚊,“我理解。”

☆、我怕

我总觉得自己多勇敢呢,总觉得自己还一身正气呢,我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我,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让我去做。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和我差不多,觉得自己最牛逼,其实在大人眼里根本就可笑的不值一提,我是说学生时期。

其实这天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晴天,微风,小雨,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淅淅沥沥细线似的雨滴无声地在阳光下坠落,搅乱了缕缕光线,温馨安宁。据说下太阳雨是狐狸在嫁女儿,雨水是她流的眼泪,情侣要是在下太阳雨的时候看到了狐狸,就预示着要分手。

幸好狐狸还是很少见的。

雨下了一个上午就停了。

周五的中午,陈熠欣喜地拉着朱宁去打球:“外面刚下过雨空气特别好,出去打球去,小雨,操场水也不多。”

我在自己的位子上写英语作文,但也不耽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见朱宁眼睛不抬一下地用手里的笔使劲挠挠脑袋,一副烦躁的样子说:“我不去!”后又小声自言自语,“这一题不就是这样算的吗,怎么总和答案不一样。”

“你就是憋的,你看你脸都憋红了,你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运动运动大脑才活络,你现在血液都集中在脸上,上不到大脑里。你得和我出去去跑一跑跳一跳,回来你一看,诶?就突然会了。”陈熠一本正经说的头头是道,不认识他的该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