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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云川(14)+番外

作者: 元翕 阅读记录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蔓儿顺依地将头搁在他肩头,但却第一次省去了尊敬的称呼。

这个吻至少证明了他对她是有情的,可是他这样又算是什么呢?他把她当什么来看呢?

祁文侯面色复杂,轻轻叹了一口气,缄默。沉默半晌,他道:“这一次做的很好,好好休息。这几日好生养养身子,孤会常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就让清筱传达,孤都会满足你。”

她的回应是无言的缄默。

等到那人脚步轻轻远去,清筱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姐,需要帮忙吗?”

“无需了,我还想休息一会儿。”她半垂着眼帘,眼睛里有潮气微微氤氲。

原来,他不是对她绝情,只是他活得太有目的,太过稳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孰轻孰重。

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砝码,即使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也只是轻轻撼动,丝毫不能左右平衡。

也许,他能对她动心,已是她最大的幸运了吧。

心中喟叹一声,一颗泪珠沿眼角滑下。只是那颗泪珠就那样稳住了,显得有些诡异。整个背景蓦然崩裂,这时的筠川才意识到,时间到了——幻境终于坍塌。

☆、世事沉浮

窗外黄鹂啼声清脆,筠川恍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遥相居的房间中,而锦玚则站在她的旁边。在幻境中待了那么久,现实中不过一个时辰。

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地沉浸在幻境中。

“看懂了没?”锦玚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这貌似是一个太复杂的故事……”筠川抚额,一脸无奈。

“的确,以你的小脑瓜,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完全明白。”他一本正经道。筠川瞪了他一眼,笑得甜腻腻:“殿下似乎是有心得?”

他目光茫远,看向窗外清翠景色,伴随着黄鹂的叫声,像是看破了什么,轻轻叹道:“他们不会在一起的。”

“那必然啊。”她心中一凛,眼珠转转,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的父王是尚怀公,既如此,他们肯定最终未成眷属。”

“我知道,您是想装装深沉,不必担心,我来配合,”筠川笑嘻嘻地拍拍锦玚的肩,旋即紧皱眉头,一脸探究地问道:“为什么你刚刚会这么说呢?小女子实在是不解其意啊。”

锦玚差点被面前的人逗笑破功,敛了敛气,仍是认真地道:“道不同,志不同,终究是要分开。”

他目光里有着浓浓的墨色,稠地化不开。

筠川本存了些玩笑的心思,一时间却也有些唏嘘。世事多涛浪,沉浮一念间。其实有多少人,毫无保留地追逐自己心中的梦,却落得了身败名裂的下场。痛苦中,他们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放下。明明有可以触碰的未来,可却依旧敌不过残忍的现实,那种已经可以预知之后伤痛的心情,该有多惨烈,又有多无助。

可惜,她还无法体会。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人活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嘛。心爱的人为何要放走?”筠川百思不得其解,絮絮叨叨地嘀咕着。

“爱情对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爱了便是一生;可是对有些人,爱情只是他人生旅途上路过的风景,错过了会遗憾,可是他不会为了那片风景而放弃整片最辽远的蓝天。文侯大有一统天下之心,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大局。”锦玚注视着远处苍茫大地,负手背于身后,淡淡说道。

“那我不会。”她也望向窗外,眼中带点悲戚与笑意,眸光明亮灼人,认真的声音让他惊讶:“若是我,我只愿和自己爱的那个人常伴一生。”

“那这个被川儿爱上的人还真是幸运。”锦玚脸上浮现出好看的柔和笑容,目光有点一缕缕的笑意。

纵使以她的厚脸皮,也不禁一阵脸红,顾左右而言他:“锦玚,你有爱上过什么人吗?”

“没有,”他定定看着她,半晌笑道:“还不曾,我很期待。”

三日时间很快便到。柳冀一身青色素衣如约前来,三人便收拾行囊上路了。

和柳冀熟悉之后,筠川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眉眼中总是带笑,眼睛像两枚弯弯的新月,笑起来如清风霁月。柳冀有很多兴趣爱好,尤为喜爱的则是炼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他的药囊里装着一路上自己即兴想到的药方炼出来的药,然而至于能不能吃,据他说还有待考证。

只不过筠川总觉得锦玚和柳冀两个人在一起,则总是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然而他们两个好像都不自知似的,相处依旧风轻云淡。

事实上,筠川对往后的行程一窍不通,所幸全凭两个男人在前面杀出一条路来。梦梦更是没有什么作用,反正锦玚说它也只能在小范围内指路,如此看来,当初设计浮生六决的人设置这只鸟也着实是闲着无聊。

至于柳冀的背景,筠川想方设法地去打听,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可他只说他曾有个哥哥,只不过许久未见,再见时两人估计已经相互认不出来,因此便罢口不提。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呢,则不知所踪,多年来他一人漂泊在外,闲时就炼点丹药。

这听上去似乎确实够惨的,筠川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然而她也很好奇柳冀与创作浮生六决的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则说是对他而言从心里敬重的一个人,再详细问,就悄无声息地扯开话题。

筠川也纳闷许久,怎么自己明明问了好几遍,却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很高兴地跟他谈论起一些药草的名字来——因此可以得出,从柳冀这样一个人口中套话是多么不容易,倘若他是被敌军抓去的间谍,也一定不会叛国。

龙门到明州的路程说远也不远,说近也确乎不近,每次旅途中,就是筠川练习“擒龙决”的最好时机,也是压榨锦玚的最佳时段。

第五招“玉凤涅槃”倒是有点难度,光是将招式记住筠川就花了两天,再反复练习直至熟练,则用了三至四天。所幸每次练习有某人在门口守门,练习起来也格外心情安宁,心无旁骛。

在三人一路吃一路买一路走一路看的这种机制中恍惚地过了几天,一行人便驻足在了城边的一家风评较好的茶楼。柳冀提出自己一人一桌,筠川也早就习惯了他独来独往的散漫性子,便随得他去了。

“说起来,好几年前那长安城中似乎发生了一件事。”坐在窗边,锦玚执起一杯茶,热茶氤氲的香气顿时萦绕开来,把他嘴角的笑容衬得有些朦胧飘逸。“据说是家族秘辛,随后这整个家族都迁走了。”

“你到底道听途说了多少事?”筠川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他放下茶杯,从善如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筠川默然。若是战争时候,这话的确不错。但如今各国国泰民安,天下虽未曾一统但也算安定,这样是不是叫做八卦?

“所以你觉得从长安迁走的这个家族就是柳冀所说的白虎珠的主人?”

“对。其实这次我可不是听说的。”他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那可是个兴旺发达的大家族,家主姓祝。此事更是和家主长孙女祝毓脱不了干系。她和一个男子相爱,这可惊动到了皇室。”

如果说平民恋爱这种小事朝廷都要事无巨细地禀报,那皇室也是吃饱了撑的,所以看来,这事绝对非同小可。筠川歪头想想:“是因为那位男子的关系?”

锦玚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那名男子,就是我皇叔的儿子,不过我与他未曾谋面。皇叔极力反对自己的儿子与祝毓在一起,况且祝家是经商的财大气粗的名门望族,在许多人眼里,商业本为末业。因此在皇叔眼里,如此门不当户不对,这样成何体统?这时他就面临一个抉择——究竟是抛却身份、选择和相爱的女子厮守终身,还是回皇城好好做他的世子,这确实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