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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云川(17)+番外

作者: 元翕 阅读记录

世事多涛浪,沉浮一念间。

世人的爱恨离别他见得多了,心中只有悲悯。可筠川年纪尚轻,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去,他担心……

“人生亦有命,祝毓姑娘选择了她认为的最好的路,心中必定是释然的。川儿,你且放心让她去吧。只有这样,她才能和自己爱的人相见。”

她怔怔地看了半响,脸色苍白如蝉翼,目光中浮现出些许不忍:“我……我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天意难测。”

“什么天意,什么造化,终究是抵不过人心。”他却突然回眸,语气郑重地近乎肃穆,衣袂在金黄竹林中随风飘扬,繁盛的连翘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金色的阳光照见翡翠一般晶莹透亮的竹叶,穿透罅隙投下一缕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好似天神的照拂。

☆、玉镯之命

祝府女主人自尽,这件事立即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祝毓似乎在进入幻境之前就早有预料,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给祝府中人,这才摆脱了筠川两人谋杀的嫌疑。

可是,自尽归自尽,你二人一来,就把人家主人弄死了,终归也不太好吧。于是在事发之后,两个人就很自觉地跑路了。

忆起柳冀说要他们去四坊斋找他,于是两个人就一边向那个方向走去,顺便四处看看街坊古玩。

密集人流中,锦玚突然执起筠川的手,侧脸叮嘱道:“跟紧我,别走丢了。”“我是三岁小孩吗?”她觑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把手抽了出来。

“站在这里,等我。”在一家叫做“素月”的店铺前,锦玚浅笑自若,转身自己挤了进去。

“诶?喂,你要干什么?”

某人已经不知所踪。

无奈,她只好等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知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们将要去向何方?他们今后是否安好?这其中是否有她将来会认识的人?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出来,于是只好作罢,继续等着锦玚——若是他再不出来的话,她就先跑去吃鸡腿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他拂了拂衣袖,淡然地从店里面走出来,修长的手指拎着一个藏青色包裹,其上花纹甚是美丽。筠川忙上前去狐疑地问道:“锦玚,你搞什么名堂啊?”

锦玚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求而不得的那个玉镯。”

“啊?”筠川想了一下,一幅不知所云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一个玉镯?”

“你说你要破罐子破摔,把所有首饰都砸了,因为反正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玉镯——你是这样说的吧?”锦玚眯起眼睛,含着笑望着她,“你还问我,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会不会买给你。你都这般低姿态地求我,本王再不答应就太不是个东西了,因此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的要求吧。”

“嘁,鬼求你了?本姑娘虽然势弱,好歹也是个王族公主,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去争取,无需别人施舍!”她盯着那个盒子咽了口口水,嘴上却是分毫不让。

锦玚不动声色地打开盒子,取出朦胧透亮的镯子对着阳光:“喏,是不是很好看?”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心中立即垂涎三尺。正欲开口,就听他淡淡说道:“看好了。”

看什么???

他“啪”的一声松开修长有力的手指,那只生来尊贵却遇人不淑的玉镯终是落了个粉身碎骨的悲哀下场,在地上碎成了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某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

“啊啊啊啊有钱了不起是吧!锦玚我要杀了你!”人群中炸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我不过跟你客气客气,你怎么真摔了。”怒火中烧地瞪他瞪到眼睛酸涩,她哭丧着脸,颤抖着矮下身去,用手指拂去玉渣上的灰尘,心痛地将它们的遗骸拢起,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玉镯啊玉镯,虽然你在这残酷世间的生命短如蜉蝣,可是下辈子,一定擦亮眼睛,寻个好人家再投胎。你记住,我身旁这个丑八怪,万万不可信,记住,今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无情地谋杀了脆弱而又珍贵的你,来世定要找他寻仇。”

说完冷声一哼,转身就走,还走得气势磅礴,表明她并未消气。锦玚失笑,身形一掠,摇摇头迅速跟了上去。

约莫半个时辰,两个人终于到了四坊斋。说是“斋”,其实终极目的还是“荤”。因为包括柳冀在内的一大帮人已经在门口不顾形象地啃起了鸡腿。

“成功拿到珠子了?”他边吃边问,声音含糊不清。“嗯。”筠川盯着鸡腿,垂涎欲滴,心思完全不在对话内容上。

“吃完,就该干正事了。”锦玚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又是随意找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层层的连翘花开的正旺,漫山遍野的金黄染下一片光。锦玚轻轻将白虎珠放在清魂镜对应的凹处,珠子里面顿时白光大作,镜面也仿佛急切地嗡鸣起来。浮生六决上金光闪烁,浮现出一大段文字。

远处一首无限哀婉的曲调幽幽地荡漾而出,这满山的花若是有情,听了这曲便会一夜之间枯萎。似乎这是一个不大好的征兆,筠川揣测幻境呈现的也将会是一幅令人肝肠寸断的景象。进入幻境的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看了一眼锦玚,目光晦涩复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幻境,祁侯的凌霄殿。此时他们正处殿中,筠川一眼就看到了蔓儿——坐在祁文侯的一侧。殿宇的装饰已经发生了变化,从种种幻境的改变以及两个人容貌的细微变化,她推测这个幻境真实发生的时间距上一次有五六年之久了。

“虽然这跟看戏是一个道理,可如此真实,我有点……”筠川有点别扭地说。她就算再坚强,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多少仍是有点不敢面对。

这毕竟是个不好的结局……

“丫头。”锦玚面上还是淡淡地,但是目光异常温和:“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是相信你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你想不想看看他们幸福的样子?”

他那样循循善诱的话令她微怔。这个人啊,他真的神通广大,连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能被他从缝隙里窥见。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对什么不安,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抚平她心中那一处发皱的角落。

“嗯。”

筠川缓缓笑了,目光重新转向祁文侯。祁侯的一只手揽过蔓儿略显单薄的肩,随即又给她披了一件狐裘,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看上去略微丰腴了点。

“大人这是怕我会冷着吗?这凌霄殿暖和得很,蔓儿一点也不冷。”巧笑嫣然,全无之前的那种心伤与嫌隙。“是啊,孤可不希望你受凉了,你的身体最为重要。最近我祁国版图有所扩张,情况还算稳定,你须好好休息才是。”宠溺的语气一丝丝渗出来,也不再是一开始的遮遮掩掩。

☆、巨变前夕

“大王,楚国的使者送来了许多珍宝,如何处置?”

“呈上来。”祁文侯淡淡地说。朝臣毕恭毕敬地奉上礼品,一一罗列开来。这时,祁侯将蔓儿以一种完完全全占有的姿势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凝视着她说:“蔓儿,你先挑过,再送至各个夫人府上,如何?”

她柔顺地低敛了眼帘,嘴角荡漾起一抹笑容:“大人这般心意,小女子感激不尽。”那笑染着一层柔和的光芒,余韵微扬,让祁文侯也跟着生出一股笑意。只是他的笑,带着一种琢磨不清的东西,并未直达眼底。

时光如水般悠悠流过,祁文侯每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蔓儿,温存缱绻,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习武练剑的事情,他却从未让她停止过。漫天的雪花,纷飞起来。在幻境里最让人无知无觉的怕是时间了。这几日,明明还是春季,百花怒放,倏忽就凋零了,花瓣萎落一地,再也无人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