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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情妾怯(223)

作者: 檬檬 阅读记录

如是,时睡时醒的,便是胃口也恹恹的,吃得还没有小猫小狗吃的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本以为女人醒来会缠着他问这问那,他还在犹豫怎么样告诉她才能减轻对她的伤害,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糟透了,简直比他想象中的情况严重百倍千倍。

轮番几次,在想尽办法也一如是之后,在她又要闭上眼睛睡去之际,杭有羽终于忍不住地轻晃着她的肩膀,沉着声音道:“卿卿,你的孩子掉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他说完就顿住了,不想自己会用这样直接的口吻道出来。他知道,孩子掉了,女人必然是伤心欲绝,可是,他看不下去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一个既成事实折磨伤害自己。

他要点醒她。

“卿卿,孩子掉了还能再有,可是你,你这样……”

“不会有了!”女人仍然闭着眼睛,苍白的脸颊一瞬就泪湿了,杭有羽看她终于不似之前恹恹没有生气,倒是心中有几分安慰,乘胜追击地细说道:“别说丧气话,唐御医说你这一胎尚小,姚景天没有下狠药,而且药是从外肤入内,没有伤及根本……”

“没有用,没有用了,霍郎他死了,我再也不会有他的孩子。”女人紧闭着眼,觉着男人给她拭泪的动作一滞,良久,良久,久到她脸上的泪水干涸,久到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久到他的一声叹息变成了呓语——“他没死!”

沈卿卿嗖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使出全力掐着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抠出了红印,“你说什么?”她有些着急,全然不知道自己紧张慌乱的神色落在男人眼里正如一只手扣在胸口上,捏着阵阵疼痛。

“求求你,你再说一次……”沈卿卿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个神色,声音也变成了祈求,她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自己没听错,她怕漏过了什么,又怕是自己胡思乱猜。

在杭有羽越来越深邃的眼神中,她觉得心脏快停止了,就要支撑不下去。

“他没死!”杭有羽终于道,随着又盯着女人的脸重复了一遍:“霍亚夫,他没死。”

他没死!沈卿卿看着他的嘴型,千真万确地觉得自己没有听错,男人活了,是的,他活了,他没有死。

胸口扑哧扑哧地直跳,她吸了口气,简直要承受不住那股死灰复燃的力量,沈卿卿脸上生机勃发着,差点要从车榻上蹦起来,她细长柔白的颈子半仰着,全然不顾下身方才落胎的痛楚,她充满渴求地盯着杭有羽,希望他能对她说清楚,说得更确切一些,说得更多一些。

可是,当最初的狂喜落去,她又渐渐清醒过来,他既然没死,那为什么不来找她,杭有羽都能寻到她,霍亚夫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是嫌弃了自己,对了,他说过,“愿下一世,再不要与你相遇相缠。”难道是,他再不要自己了。

在她或喜或忧,或渴求、或期盼、或不信、或绝望的胡思乱猜中,杭有羽缓缓地开口:“他没死,不过受了重伤。当日洞岩下塌,他被困其中,还中了毒,士兵们把他救出来时,确实是以为必死无疑,可是他命大,在唐明赶到时,居然说他体内的毒早已解开,留着一口气撑了几天,待我离开去找你时,他已经没有危险,却是一直昏迷不醒。”

“真的?”沈卿卿喜出望外。

杭有羽点点头,“他奇兵异策,的确是天生的将才,他与我合谋,让西凉军以为我们起了内讧,趁机杀了过来,又料事如神,利用死尸、暴雨、瘟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敌退了西凉几万兵马。其实他早就怀疑到了姚景天,只是因为早年姚景天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敢相信而已。幸而我一直在阵后警惕着西凉兵的异动,夜煞在兵马回朝前留了一支两百人的精兵给我顾后,才不至于落入呙军和姚景天设下的圈套中。”若是撇开私人恩怨,他倒是极为敬重霍亚夫的为人,义薄云天,能屈能伸。

正文 第205章 温润公子

沈卿卿喜极而泣,瞬时精神许多,这之后,不再少食多睡,脸蛋儿从了无生气到红扑扑的,沿路搜集的许多花药派上用场,经过驿站茶馆时,她都会让人熬成汤药喝了,身子也大好起来。

不过,就是与杭有羽疏远了,变得异常客气,还固执地要他重新雇了一辆马车,不再同车而行。

这酒馆设在镇上,供来往路人休息用食,因为紧毗京城,来往车辆人流络绎不绝。

馆中掌柜见到军阵严明的兵车队伍停在楼馆前,急忙驱赶了客人相迎。

待掌柜佝身刚来到车前,只听得男人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虽然急怒了点,不过温柔荡澈,直抵人心,“休息一宿能耽搁多少时辰,你不想休息,外头的将士也要休息。”

掌柜停步轻笑,以为是领兵大人之间在闹矛盾,自然不敢上前。稍顿,却听到一个娇滴滴似能掐出水的软濡嗓子,发直昂扬着,但是一点不觉得刺耳,反而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捏一把,把那声音的主人揉一揉才好。

“我不想,每经过一个驿站都要休息,三日的路程足足拖延了五日,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啊……何况现在还是大日头,要是不赶路,天黑前就进不了城了。”

“好,好。你坐在马车中自然不知舟车劳顿,你下来走走看,能否支持住半个时辰?”男子口气不见好,声音也重了一分。

“好啊……”女人一声娇呼。掌柜见车帘轻动,猝不及防就露出一张白瑕美玉的精致面孔,气息还未平稳住,唰地一声,车帘又被遮严实。

一片寂静无声之后,男人妥协叹息的声音传来:“那好,我给你把药煎熬好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启程,这样总是可以?”

“嗯……”

低转轻吟响起,车帘再次一动,掌柜慌忙把头垂低了恭迎大人。杭有羽下车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马车中的女人无恙,留了两个护卫守着,自己带着士兵进去喝水歇息。

掌柜忙着招呼一群士兵,杭有羽站起来,向着正在端碟的小丫头问道:“你们烧火的后房在何处?”

小丫头乍然抬眼,又慌忙把脸蛋低下去,耳根红彤彤的,长久吆喝的粗哑嗓子怪腔地拿捏着,倒有几分娇柔:“公子,烧火之地乌烟瘴气,不是贵人进的,您要有什么吩咐,交给我就行了。”

“你带我去,这些是给你的。”清润的嗓音勾魂摄魄,好似能驱动人心。

小丫头蒙蒙间,见到眼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掌,塞了她一垫银子。肌肤相触时,霎时感觉到电流从毛发中一闪而过,心跳如雷。

男子已经迈步走了出去,小丫头才回过神来,忙小步追上去:“公子,往这边请。”

入了后房,果真是一堆粗使婆子和丫头在,平日连个像样的人都见不着,突然有个清润如玉的男子而至,还以为是看花了眼。直到男子径自走到一处小火炊上,拿起陶瓷盅把洗涮干净的药材放进去熬煮,这才擦亮眼睛有了一些真实感。

杭有羽握着盅耳把药汁倒入到备好的瓷碗,端着碗盏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走时还不忘回头对着一直守在身边的丫头道了声:“多谢姑娘。”

待到人出了房门,一个婆子来到愣神的丫头跟前,暴栗打在丫头的额头上,粗着嗓子道:“喂,醒醒,人家都走老半天了。”

丫头这才回过神,大步要追出去,却被婆子拦住,不高兴道:“娘,你别拦我,那个公子要错过了,这辈子可就再见不着了。”

婆子拉着她,教训道:“傻丫头,这样冠玉堂堂的公子也是你能攀附的,人家对你说两句话,你就以为有机会了。呸!没门!娘告诉你,你就是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你一眼,没瞧着他一心就在那副药膳上,别人走近一步他都眼睛紧盯着,半点不给人碰。那药膳服用的主人得有多珍贵,才能令得这贵公子亲自到咱膳房来,你开酒馆的老爹自从生意好了之后都没来过这后房几回,更别说亲自给生火煎药了。那药膳里头又冒腾着花果香味,娘猜定然是给女子服用的。闺女,你就别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