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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情妾怯(230)

作者: 檬檬 阅读记录

李钱这个人,心里装的无非是美酒美人。那话,听着可真是难受,难受得紧。屏扇之后,传来一声娇笑,不过,只是很轻很低的一声,让人直以为是错觉。

霍亚夫不动声色,随他去了,再要举杯时,被李钱按住道:“我知道了,你是丢不开那个女人,兄弟我实话对你说,她长得太美了,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管得住的,终是有一天,她会飞出去,飞到天上,当她的嫦娥去。”李钱越说越离谱,眼神也有些缥缈,语无伦次:“我方才好像是听到嫦娥在笑了,哈哈,嫦娥在笑我。”

说完,头一低睡过去。

不过,他最后说的笑声倒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武将耳目比常人聪明,虽然楼馆还在闹腾不息,但是细微的动静依然会引起怀疑。霍亚夫不由冲着屏扇处瞅了瞅,这时,同样整夜都默不作声的杭有羽突然说话了:“夜煞,你把她让给我,可有后悔?”

霍亚夫身子一僵,面色不动,不过捏着坛子的手在暗暗用力,半晌之后,在杭有羽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才低不可闻道:“杭督军,你醉了,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一步。”

他没有回答,像是这个女人,从不曾有过一般,杭有羽转过眼,看到他的脸膛无声无息,无喜无怒,几乎就要真以为女人在他的心里永远消失掉。有多少次了,在他面前提及女人,女人病了,伤了,悔了,他把知道的统统告诉他,可是,男人都是无动于衷,风轻云淡。

可是他表现得越平静,就越是不同寻常。

“稍慢!”男人起身之际,杭有羽按住他,笑道:“今日美色堂的花魁来起舞助兴,夜煞岂能不看完就走。”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杭有羽击掌三声,屏扇后头的人儿款款走了出来。

一福之后,人儿就翩然起舞。她一袭血红嫁衣,炫目耀眼,身姿轻盈,眼波流转,媚色惑人,她的舞蹈无可挑剔,没有几年功夫是做不得如今的造诣,在没有笙箫没有管乐之下,竟也能从她每个身姿之下感受到或轻快或激昂的乐曲。

一舞作毕,霍亚夫眸子黑亮地盯着女人,纵然是媚色无边,纵然是蛊惑人心,纵然是她与那个女人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但是,毕竟,不是她。

或许是许久未见,或许是压抑得太久,或许是女人也有几分容貌,即便知道不是她,抑或是因为她不是她,霍亚夫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静静地瞅着。

女人抬了抬眼,款款来到他的身边,道:“大人,可愿意纳我为妾?”

霍亚夫这才回过神来,冷冷道:“我已有妻,不再纳妾。”

居然是一口回绝,即便这个女人,与她,相似相近。

这时,杭有羽哈哈一笑,“夜煞,你可真是不懂风情。你是忘不了她,还是故意要躲她,你若真对她死心了,为何紧盯着人不放,又偏偏不敢纳了她。”

他是在刺激他,激怒他,逼他。

“夜煞,你至今尚无子嗣,圣上已经在搜罗新的美人给你,一定要你为大汉增添良将不可。即便这一回你能搪塞得了圣上,难道还能一辈子蒙混过去不成。还有,我可知道……”他儒雅的声音此刻变得沉凝:“你分明请了圣旨,娶的是沈氏,可是,你居然用婉氏李代桃僵,这欺君之罪,可是不小啊。”

霍亚夫怔了怔,沉然不语,高大的身躯如山屹立,有种无形的威压。他在思考,他在踟蹰,又似在选择。

许是杭有羽的笑声和说话声太过突兀,原本昏睡着的李钱被惊醒了,他揉了揉朦胧的睡颜,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跳起来,抓着女子的手腕道:“嫦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他不肯纳你,我愿意,我娶你为妻,你跟我走。”

女人一阵惊慌,躲到了霍亚夫身后,李钱想要去追,却被霍亚夫一掌扣住。

“我纳了她!你不准放肆。”

掷地有声,字字清晰,杭有羽哈哈大笑,“夜煞,你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改日不如撞日,正巧美人着了红袍衣挂,今日就算是夜煞的大喜之日,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嗣绵延。”举起酒坛,一饮而尽,直把李钱也看直了。李钱大醉不支,被两个护卫架走。

美人一喜,羞涩地退下去,再次出来时,已经添了一个红头盖,显然早已是准备好的。

美人来到霍亚夫的跟前,不语不动,霍亚夫既然已经答应纳她为妾,自然不会反悔,说了一句跟我走吧,便转身先走一步。

美人紧跟在后,不知怎地,在要离开之前,脚步顿了一顿,朝着杭有羽的方向身子福了福,才走出去。

一黑一红两人身影相继离开,直到那抹红影再也不见,杭有羽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那般难受。

从屏扇后头走出一个女子,扶着他颤巍巍的身子,泫然而泣:“羽郎,你别再笑了。”

杭有羽摸上她的脸颊,透过她看到另一个女子:“卿卿,你没走?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别走,别走。”

女子摇摇头,泪眼婆娑:“羽郎,你醉了,我是皎月啊,沈氏已经走了,再不会回来了。”

“走了?真的走了?”杭有羽又是一阵大笑,笑止,那神情忒地苍凉无助,他道:“夜煞,你为她死过一回,值了!”说完,突然一颤倒在了桌上。

正文 第213章 横行霸道

霍亚夫坐在马上,一手提着一个酒坛,汩汩往嘴中倒,满面赤红,脸色阴沉,棱角分明,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女人揭开车帘缝儿,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如山如幕,她想说话,可是又似恐惧着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看看他。

一马一车,就在京城的街道默默前行。

马车没有去夜煞府,而是进了一座新的宅邸,下车前,女人连忙把红盖头盖上。

屋中,女人盯着脚下方寸之地,两手交握着,此情此景,与此男人,居然有了一些新嫁娘的局促,想来,还真是好笑。

桌上传来坛子叩击桌面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人的走动声。

“拿酒来!”

女人知道男人还在拼命地灌酒,什么时候,他竟然酗酒如此。她只记得,他在发现自己避孕之时曾有过这样的日子,只是如今日子久了,这毛病也成了男人的习惯。

奇怪得很,虽然能听到屋里走动的声音,可是,除了男人之外,再没有别人说话。一个影子走到榻前,布履绸褂,双手满是褶印,该是个年过半旬的老妪,她铺完被子,不吭一声地走出去。

一室寂静,再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好久好久,女人实在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了头盖,见到男人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走过去,就着烛火,纤细白腻的手指摸上他的脸膛,从眉、眼、鼻、唇,闭着眼的时候,男人平日的煞气减了一半,五官有如雕刻,薄唇如削,剑眉入鬓,眉头轻皱,气息沉稳,是常年磨砺后独特的气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她露出一丝笑容,即便不是两世她所倾慕的俊俏白脸郎君,但是那铮铮铁骨,柔情沉稳也会让女子崇敬爱慕,她以前是被糨糊蒙住了双眼,怎么从来都没有这般细细瞧过,这般摩挲触摸。

这个男人,曾经爱她如生命呢!这么想着,心里有种得意,有种满足,甚至是如获至宝的感觉,不是,是失而复得。不由自主地,女人的小脸越凑越近,几乎鼻息相闻之际,男人嗖地一声睁开了虎目。

随之而来的,他的大掌直接掐在了女人细白似鹤的长颈上,虽然并未用力,可却把女人推至了一臂的距离,那般疏远、那般陌生、那般无情、那般冷淡。

女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眸,她看见,他的眼里红红的,是醉酒或是气恼,他盯着她,只是凝了一刻,便把她推出去。

“霍……”

“滚开!”男人侧头喝道。

一个郎字噎在口中,女人本是半俯的姿势,被他一掐,一推,一喝,吓得跌坐在地上,冰凉无温,也不及男人给她带来的冷意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