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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情妾怯(239)

作者: 檬檬 阅读记录

他的声音压入她的肺腑,震得胸腔震动,可是,她的声音,他却半点都听不到。

她被人当成货物扛在身上,策马疾行,她被倒立着,上下颠簸,兜头套了个巨大的衣裳,猛烈的风狂刮过激起了一片战栗,她打着颤,仍是不住地往男人身上攀附,隔着锦衣亲吻他的虎躯。她想要告诉他,她是他的人,她没有背叛他,她对世子说的都是违心之言,可是,他却听不到她的呼唤和声音,因为,当她一开口,就只剩下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她一睁眼,便是朦胧水泛泪渍的眸子,她的手,她的身,她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带着烧不尽的****。

却成为男人穿心的痛楚。

方下了马,沈卿卿就对着男人干呕起来,没有得到丝毫怜惜,她被泡入装满凉水的木桶中,巨大的冰冷终于让浑身的热浪平息下来。这一回,男人没有折磨她,这一回,等她身上的药性一过就被丫头捞了起来,这一回,她听到男人不屑鄙夷的声音:“等她醒了,告诉她,随时都可以走,但不要再让她踏入前院一步,她要走,让她从后门出去。”

竟然是要她从后门离开啊。

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为什么,她连眼皮都睁不开,身上忽冷忽热的,挣扎地要起来,却连男人的一个眼神都看不到,她只见到一阕衣裳,黑如墨色,冰冷无情,再也捂不热了。

沈卿卿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的,醒来便抓着丫头的手说要见男人,丫头没有理她,放下饭食就走了出去。

幸而,这一回,她没有起烧,只是浑身无力,刚睡醒了又困顿起来,她的吃食清减了,除了米汤就是米粥,她的食量却大增,怎么也吃不够,可这稀薄的粥汤却奇异地好吃起来,待到她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已经是一月之后了。

府里的丫头都不理睬她,每日放下饭食就走,也没人难为她,她想要走,后院的大门也敞开着,她轻而易举就能走出去,只是一点,就是她想要去见男人,却比登天还难。

她数着日子,唇边愈发笑容满满,当她从外头回来,想要从后门重新入府时,却被小厮拦住去路:“大人说了,你走了就不许再回来,这里不是客栈,不许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卿卿急了:“告诉他,我是出门寻大夫去了,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开心的,不信,他可以亲自去求证。”

小厮还在犹疑,她又道:“难道你想让大人的子嗣流落在外头,你若是明知不禀,我要有个什么好歹,你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小厮觉得有理,这个责任他的确担不起,关了门进去通禀。不多时,李婆从里头走了出来,半信半疑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省心的,若是有半点虚言,也别怪老奴把你打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刚去瞧了大夫,他说我的确有了身孕的。”

李婆把沈卿卿带出去,立即叫了大夫来诊,大夫给沈卿卿把了脉,神色不妥道:“时日过短,老夫也不能断定,再过一月或许才有眉目,到时老夫再****来。”

沈卿卿瞧着李婆神情不妙,看她的眼神便似在看一个贼,当即快要哭出来,抓着她的手道:“婆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的,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正说着,胸口就涌上一阵酸楚,对着地面空呕起来。

“好了好了,”李婆有些不耐烦,甩了甩手:“暂且留着你,你好自为之。”

沈卿卿被关在了屋子,哪里都不许去,从这天起,她的反应就更强烈了,醒的时间极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怎么也睡不够似的。有时候,即便是端着茶碗望着天,她也是哈欠连连。心里头却愈来愈坚定,这种反应,比头一次还要强烈,一定是怀孕无疑了。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在等大夫来的时候,意外的,男人出现了。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婉翩然。

“霍大哥,皎月说她怀孕了,李婆已经找人去叫大夫,你来看看,若是真的有了身孕,会是谁的孩子?”婉翩然坐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亲昵着道。

男人冷冷道:“自然不是我的。”他勾起婉翩然的脸:“只有你生的,才是我的嫡嗣,我所有的一切,都将给你和我们的孩子。”

婉翩然笑得惬意,把头伏在他的肩上,万般柔情:“霍大哥,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你总算是认清了。”

“是,我总算看清了。”他冷冷得瞟了一眼呆愣惊惧的女人,重重道:“皎月她只是美色堂的花魁,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自此以后,我不屑碰她一个指头。”

正文 第223章 侮辱奚落

沈卿卿看着他,哪里还有当初深情宠溺的模样,分明只是个纨绔子弟。

“霍郎。”她喃喃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是中了迷药,我被她陷害……”

“谁陷害你?”婉翩然尖声打断。

“难道不是你?你让画眉来叫我出去,然后在我的吃食中下了迷药。”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那男人呢,不是你自己勾引来得么,若是你不与他有旧情,不与他眉来眼去,不挑逗引诱他,你们两人又怎会在榻上折腾这么久,早上出去回来的时候都小半夜了。”

“你,你……”沈卿卿想解释,却看到男人走到案前,上头有一张她刚起了个轮廓的影子,是一件玄色的袍子。

男人惯会穿黑色锦衣,哪里来的玄色袍子,而当日,世子恰恰就是穿了件玄袍。他不懂作画的内里,漆黑的颜料,投在泛黄的纸卷上,便不那么纯黑了。

何况,他本就被伤了心智,哪里容得细想。

霍亚夫敲在纸上,颤动着薄唇:“什么都不必说了,在你身上,即便是陷害,也是事得其所,你必定是满意的。”

沈卿卿怔然,张着小口,胸口似被什么堵住了,阵阵闷痛。长睫煽动着,投下一片阴影,好不凄楚。

“装模作样,你以为谁还会相信你。”婉翩然干笑了两声,幽幽道:“来人啊,奉茶来。”

画眉端上茶水,婉翩然没有喝,整盏泼在沈卿卿的脸上,“给你醒醒脑,陷害你?你也配!”

沈卿卿猛吸了口气,脸上滴着水,水不烫也不凉,却异常刺骨。

一阵冷笑传来,她闭着眼,听到男人说:“你有没有烫伤?”正要回答,婉翩然的声音又传来:“没有,我的手虽然没有她的娇嫩,可也是经过风霜的,当年与你在南关时都能抗得下来,何况这么点水。”

“那就好。”男人吹着她的手,上头无意洒了一些水渍:“你何必与她计较,她只是个贱人,你才是正室,是我霍亚夫唯一的妻子,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

面对两人的深情恩爱,面对男人的侮辱,面对女人的奚落,面对丫头的冷笑,沈卿卿心口一阵钝痛。

哐当一声,画眉手里的茶盏掉落,碎片铺了一地。画眉正要去捡,婉翩然喝道:“皎月,你也是丫头,这是你的屋子,你捡起来。”

沈卿卿抿了抿唇,认命的低下身子,发上还淌着茶渍,随着眼泪落在地上,化了一小摊水。

她一颗颗捡着碎片,眼底瞧着男人的黑靴,乌黑刺眼,把她的心灼痛了,她此刻捡的似乎不是碎片,而是她被打碎的心。

难道她错了吗,信任不再、情意不再、连一分同情也不再,她还执意什么。

一脚仰起,正踢在她纤细的肩头,她模糊地看见男人的靴头动了动,到底是再没有动作,沈卿卿半趴在地上,碎片刺入手心,膝盖,胳膊,撕裂地痛。

她虽娇气,可这回却没有半分喊痛,反而罪魁祸首怪异地叫道:“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捡个碎渣还能躺地上去了,你还真是哪里都能当成床榻啊。画眉,你不赶紧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