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26)
所以方医生以为是村上的哪个毛头小伙赶早起来给他们老两口拜年呢。她急慌慌地穿上衣服，跑过来开门，借着大街上的路灯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门外躺着两个年轻人，身上穿的都异常单薄，另外一人还是个女孩，黑黑的头发被火烧焦了一大片，乱糟糟地卷在了一起。再仔细一看，女孩白嫩的脸颊上还被火烧伤了几块，皮肤都成焦煳了，这令她非常的吃惊和深感惋惜。职业上的敏感没有使她再犹豫，她急忙唤叫老伴过来。牛先生本来已起床了，听妻子一叫，急忙跑了过来。夫妻二人也没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了，急忙把两个年轻人一个一个抬进了诊疗室。
经过细心诊断，方医生发现两个人都是受到了很大的风寒，发高烧才导致了昏迷。女孩的身体太虚弱，极度的营养缺乏，除了脸上的烧伤，病情倒比男孩的轻些。男孩的高烧已达四十多度，再晚治疗就有可能危及生命。她先给石宝打了一针急性退烧针，又给他输上消炎液，便又忙着医治碧莲。经过一阵忙乎，夫妻俩累的已汗流夹背。他们把碧莲和石宝当做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或者一对恋人，并且深为那个年轻的“妻子”感动。这么冷的天，自个身体这么虚弱，头上又受着严重的烧伤，这么晚，只穿了一身单衣，背着“丈夫”跑来看病，真是“患难与共”啊！
他们的诊所并不大，一间房做诊断室，另外两间房放了六张床做医疗室，还有一间房专门存放药品。他们把这对“患难夫妻”各自安排在一张病床上，静静地仔细观察了一会两人的病情，看到两人生命体征都很平稳，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他们看天色尚早，才五点多，但是都已完全没有了睡意，病人都挂上了吊针，也不能离开了，夫妻俩便索性坐在床边守着两个病人闲聊起来。
牛先生看看昏迷中的石宝，又望望失去知觉的碧莲，感慨地说道：“没想到现在这种社会环境里，还能出现这么真心相爱的一对小夫妻。他们一定是经历过了很大的患难与共，才聚合到一起的，所以才懂得爱情的珍贵，在患难面前才会同心地协力，不舍不弃。不像有些男女，对爱情三心二意的，这山攀着那山高，谈对象交朋友像换件衣服那么随便。”
方医生也赞叹道：“看这个女孩子这么娇贵又这么瘦弱，怎么能背这么重一个病人跑来的呀？也不知她们从哪里过来，跑了多少路，受了多少难？她这种精神和勇气，我们年轻时都自愧弗如。令人可惜的是这女孩脸上烧的皮肉焦烂，即使伤瘉，也会留下一大块伤疤的，这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太残酷了。只有进行植皮换肤手术，才能有所改善。”
夫妻俩谈谈说说，一会儿又回忆起了他们以前甜蜜的恋爱往事。美好的回忆一下把他们带进了欢乐幸福的海洋，他们哪还有什么困倦呀！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地发亮了，一阵阵的辞旧迎新的鞭炮声从外面传来，新的一年真的开始了。他们又给碧莲和石宝各自换了一瓶药水，便急忙准备着迎接这新年的第一天了。
大年初一的早饭，按本地民俗传统来讲是要由男人来做的，再加上一下突然来了两个病人，牛先生便让妻子好好照顾病人，他自告奋勇地下厨忙活开了。这第一餐年饭北方大多都是吃水饺，水饺也是提前包好的，烧开一锅水，水饺下里边煮熟就行了。麻烦的是在厅堂里摆上各种敬神祭祖的贡品，牛先生对这种事本不太热心，笨手笨脚的还没摆放开，来拜年的乡亲们便一荐接一荐地涌进了门。乡亲们得知他们在大年夜收了一对重病夫妻后，便都到治疗室看望这对患难与共的小夫妻。许多人看到碧莲脸上的烧伤，既可怜又惋惜。有几个人还给方医生出主意，介绍好多流传的民间治疤的偏方，让她试着帮碧莲治治。这些朴实善良的人们，给了碧莲和石宝很多的同情和关怀，也给了他们许多的祝福和鼓励。虽然他俩还都在昏迷之中，但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已得到了很多人的钦佩和赞美。而且他俩的患难精神和坚强的勇气，还成了一个极强的教育故事，在小村的大街小巷中悄悄地传扬开了。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拜年问安的乡亲，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夫妻俩才吃上水饺。在这一串鞭炮声中，新的一年才算真正的开始。但是，对于这对老夫妻来说，治疗好两个病人，便是他们新年开始的第一大喜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春雨
春节初过雨湿家，遥思遍忆苦无花；
当从俗道寻埂去，梦里几度临天涯。 ????
☆、第十九章 重温亲情
第十九章 重温亲情
长长的鞭炮声把碧莲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她醒来后，并没有对周围又一个陌生的环境感到惊奇。也许她对连连遭受的骤变已习以为常了，此时，唯令她感到惊奇的是，她的旁边坐着一对慈祥和善的老人。他们看到碧莲醒来了，首先给了她一个充满了慈祥的微笑。那笑容里一看便知里边没有一丝的奸诈，也没有一丝的虚伪和伪善。这种慈祥的笑容令碧莲万分感动，因为好长时间以来，她已没有遇到过这种笑容了。如今，当她突然面对着这种充满善意饱含真情的微笑时，竟一时无言相对了。她不知自己此时应当说些什么，是一声：“谢谢！”还是一句：“您们好！”
方医生可能看出了她的心思，她马上劝慰碧莲说：“心里不好受，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说。安安静静地躺着养病吧，阿姨会尽心照顾好你们的。”
碧莲听这位阿姨说“你们，”心中忽一发愣，一会便想起了她历尽千辛万苦从火堆里背出的那个男人。她偷偷地寻望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就躺在她旁边的一张病床上。此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是看情况已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就不在这儿躺着，早被白布单蒙头盖脸拉走了。她又看看面对着她坐着的一对老人，他们那慈祥关切的面容再次打动了她，她一时动情了，觉得眼眶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她急忙背过脸去，那大滴大滴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哒扑哒地洒落下来。
方医生发觉碧莲难过地流起了眼泪，以为她又想起了什么悲伤事，想劝慰她却又不知事情原委，她默默地注视着碧莲，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她很爱怜地将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碧莲的手，她要用这一双温暖的手，无言地传导给碧莲鼓励和安慰。
碧莲立时感到有一股暖流通过手掌心流遍了她的全身。她猛地又产生了一种自信和力量。她又体味到了一种妈妈般的温情。她激动的那只手都发起了抖。
经过一段时间无声的交流，她们的心灵很快便无言相通了。方医生从碧莲身上看到了女儿的身影，而碧莲从她那慈祥温和的笑容里，看到了妈妈的面孔。她们一会便由拉手转变成了紧紧的拥抱，拥抱之后她们便细语交谈了。
碧莲眼含着热泪说道：“谢谢您们，在大年里救了我，我内心里很感激您们，但是，可是……”她想告诉他们她不想在这个世上再活下去了。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她不能在这大年初一的日子里讲出不吉祥的话，也更不应该让他们这样的好人再为她的病情担心。他们辛辛苦苦忙了那么长时间，却拯救了一个不想再活下去的人，他们听后心里能会好受吗。
方医生微笑着安慰碧莲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孩子，别再说什么谢谢了，阿姨看到你们都没事，就已很高兴了，其它的事你就不用多想。我姓‘方，’你就叫我方医生或方阿姨好了，他姓‘牛，’我老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叫他牛伯伯牛叔叔都行。”方医生指着牛先生笑着说。
碧莲很有礼貌地向牛先生叫了一声“伯伯好！”牛先生乐的合不拢嘴了。他对着碧莲很爽朗地笑道：“好孩子，好好养病，想吃什么说一声，别客气，今天伯伯我掌厨！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就一齐吃个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