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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靡梨花白(65)

作者: 电线 阅读记录

“听话!”子夏飘雪眼里紫光一转,凌厉地看了紫苑一眼,紫苑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任由老太监接过去抱着,临去前瞥着嘴角,幽怨地望了望我。

那委屈的一眼让我无比辛酸,真想将他抱在怀中好好安抚……

石室门关闭后,子夏飘雪弹出一个东西正中我的腰侧,瞬间酥麻后,身子终于可以活动了。一抬头却是他不知何时瞬间放大在我眼前的脸孔,我本能地想要避开,突然转念一想,任由他吻了上来。

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用唇舌将腥甜的血液深深送入他的嘴里。出人意料的是,当那冰冷的嘴唇离开我时,除了我自己缺氧地快要窒息,那妖孽却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但是,明明刚才我的一滴血就毒死了一潭的鱼,如此剧毒用在他身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所以我说,女人还是不长脑子的好。看看,弄伤了你,让我多心疼啊。”子夏飘雪抹了抹唇角的猩红,讥诮似霜寒。

“肇黎茂和花翡在哪里?!”

“哈哈!”他翻转手背,石壁上流淌的清泉就这么隔空被他用内力引过一捧来,他掬着水净了净手,“看来美人很是瞧得起我,不把他们捉来就太让美人失望了。若不是我们的小紫苑溜出宫去意外碰见生父,我竟还不知那香泽皇帝微服私访至西陇,如此机会又怎能错过。昨夜本是要擒了他来,不想五毒教众竟都在。不过,老天待我不薄,送了个意外复生的薄荷美人予我……网张好了,还怕鱼儿溜了不成?”

如此看来,花翡和狸猫现在并没有落入他的手中。我是当时独自去汲水,落了单所以才会被他抓住。而当日围攻狸猫的定是子夏飘雪的人,狸猫昏迷时口中的孩子就是紫苑了……

“你若想用我和紫苑威胁肇黎茂,恐怕就打错算盘了。”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能力排万难登帝称王,江山与女人,孰轻孰重,怎会分不清楚?美人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你想让他为了我们区区母子二人就割地让国……未免太天真了!”狸猫又不是软脚虾任人摆布的,何况,我连紫苑都生了出来,可见说中了那个什么破“血菊”就会断子绝孙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而且有花翡在还怕有解不了的毒吗?狸猫以后肯定还是会有子嗣的。

“啧啧,真是不讨人喜欢的美人啊。”他摸了摸我的脸颊,我狠狠侧到一边,厌恶这水蛇般的触碰,“如你所愿,我自然不会如此天真。”他慵懒地笑着,站起了身子。

“别忘了我们的小紫苑还在月华殿里睡着,美人最好乖乖地呆着。”拂袖临去前,留下一句话。无非想用孩子威胁我好好配合,怕我搞自杀什么的。我至于糊涂至此吗……但是,我实在很讨厌妖孽那句“我们的紫苑”,让人想冲过去打他一拳。

不过,他抓我和紫苑,如果不是为了威胁狸猫,那又要做什么呢?

浑浑噩噩,也不知在这怪异的石室中呆了几日,这里的照明全依赖悬挂在顶上四角的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根本看不见外界的阳光。由那日抱紫苑进来的那个侍卫给我送饭,如果按一日三餐的标准算的话,我估摸着从我醒后大概过了六天左右。

这六天里,子夏飘雪倒是再没露过面。而紫苑也再没见到,总是不能克制地会挂念起他,不知他餐餐是否吃饱、夜夜是否睡熟、日日是否穿暖,有没有被那妖孽打骂……

六天了,我除了从那侍卫口中问出他的名字叫“穆凌”,其余一个字也撬不出来,连右手的腕骨也不肯帮我接起来,不愧是妖孽的忠实走狗。每日一放下饭后便闪电般消失。

据说,当年纳粹法西斯曾发明过一种精致而恶毒的酷刑——把一个人完全孤立起来。不采用任何肉体的酷刑,而是将人安置在完完全全的虚无之中,因为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像虚无那样对人的心灵产生这样一种压力。彻底的隔绝,彻底的真空。

到了第八天,当我连石室中每朵睡莲有几片花瓣都谙熟于心的时候,我想,我正在接受的就是这种酷刑。

再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我要出去!”我将放满饭菜的托盘往水里一推,朝石壁处大喊。我相信那石壁外肯定有不止一个人守着我这个要犯。

果然,不过一会儿工夫,石室门便打开了,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对我恭敬地作揖行礼,“陛下请云姑娘同去沁雪殿用膳,姑娘请随我走。”

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那宫女始终保持45度低头姿势,目不斜视,我发现那妖孽调教人果然很有一套。

酒池肉林。

看着眼前手持一只三足金樽,坐在黄金坐榻上,身上随意披着一件裘袍,四周被一群身着轻纱的美女环绕其中的子夏飘雪,我深刻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精髓。

空气中是浓重的酒香,说不出的淫糜景象。不过,我很讶异居然没有一丝脂粉的香气。“启禀陛下,云姑娘带到。”宫女通报的声音不高不低,既不影响到上位者的雅兴,也不至于让人听不到。

整个大殿中的莺歌燕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我身上,除了子夏飘雪。片刻惊艳的注目礼后,是汹涌而来的暗潮,夹杂着敌视、嫉妒的醋味。恐怕是误会我的身份了……

子夏飘雪高举起酒樽,玫瑰红的佳酿如细细的泉水流淌下来,他闭上眼微仰起头,接了一口在嘴里,右手随意地一抬,那宫女便将我领至他的右下首位坐下。

之后,他便不再理我,径自搂着身边的一个美女调笑。那美女穿着低胸霓裳裙,肩上披了件轻纱,含而不露,隐约可见雪白深刻的乳沟,将穿衣比赤裸还挑逗的性感发挥到了最高境界。左右其余美女也都个个拥有让人喷鼻血的傲人身材。

我一边暗暗诅咒他不管是得艾滋也好、肾亏也好,反正早点去死。一边自动将这一堆人视作空气,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能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

“九驸马西陇国国君陛下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像铁钉划过玻璃般让人耳朵刺痛难忍。

一阵急急的悉嗦脚步声停在殿门外……

“驸马,驸马,怎么了……您怎么了?!”随从一拥而上,搀扶住来人。

“容……容儿……”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

至今,我右手脱臼的手腕仍没接上,只能用左手持筷,使得不大利落,费尽全力刚夹起的一粒丸子滚落桌畔,我失了耐心,直接操起勺子舀了一颗,低头吃了起来。

心下琢磨着这丸子弹性倒是不错,掉在桌子上居然还弹了两下,如果做得大些,应该可以当乒乓球打。如果再大些,里面填充上三硝基甲苯,再拧上装有柠檬酸的雷管,应该就可以做成一个手雷。

九驸马?西陇国国君?好大的名头!

明明是手腕脱臼,我怎么连带脑子也不好使了,之前居然完全没想起这妖孽还有个跟他惺惺相惜、据传闻关系很不错,而且“十分疼爱”紫苑的妹夫。

“妹夫今日好兴致,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子夏飘雪懒洋洋地开口。

一阵长久的安静,有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无它,听闻紫苑回宫,特来看望。”

“可惜紫苑已睡下了,妹夫恐明日才可见到。现下不如入席同饮。”子夏飘雪指了指他的左下首位。立刻有宫女上前将贵客引入座位,隔着宽阔的殿心与我遥遥对坐。

虽是埋头吃着菜,却有一道纠缠不放的目光如影随形,让我心里一阵烦躁。突然想想,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我低着头?人家一个背信弃义、一个蛇蝎毒辣都堂堂正正坐直着腰板,我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反倒低着头,实在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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