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6)
我的家住在一个叫“墓园”的地方。
那里的居民和我一样，都住在一个叫“棺材”的小屋里。
我的家坐落在公园的一棵大树下，我家的前面是一条清澈、美丽的小河。
秋天的时候，我家附近的那棵大树上掉下几片落叶，漂在水面上。
我笑着拾起花纹精致的落叶，晒干做成最美的书签。
那里的居民心地善良，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送给了我。
可是在美丽，也不及你好看。
所以，游戏我赢了。
我的愿望便是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永远成为我家门前的那道风景。
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永远属于我。
最后，你答应了。
我笑了。
——
站在窗户旁边，二十多岁的默白愣愣的，低头望着下面的尸体。
尸体微笑着，仿佛在说：“默白，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从那时起，默白整夜做着奇怪的梦。
一大片乌鸦，一大群蝙蝠。
人们用手指对他指指点点，戳着他。
嘲笑他，谩骂他。
最后将他推下悬崖。
他掉进蜘蛛的网里。
那是蜘蛛早已布下的局。
因为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再加上他因杀人的良心不安与对他的内疚。导致他病了。
他开始时常忘记一些东西。
他开始自言自语。
他说他的朋友叫“小黑”。
他说小黑带他去玩雪。
他说小黑请他吃煎饼果子。
他说那件外套是小黑的。
他说……
可惜，没有人相信。
因为没有人看到过有个叫“小黑”的人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人们以为“他生病了”。
第8章 名字
“小黑，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名字”
那是在小黑陪着默白的某天晚上。
夜深人静，玻璃窗外白雪皑皑，雪花随着狂风漫天飞舞着。
默白和小黑并排坐在地上，裹着厚重的毯子。
默白扭头问他，银白色的眸兮里照应着小黑帅气的侧脸，和他脸上谜一样的微笑。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是……因为你。
记忆再次随着海水流淌，翻滚着，再次扑面而来，你淹没在记忆的河流之中。
那是初二时的某次军训。
同学们站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头顶太阳，昏昏欲睡。
脑袋时不时地点着、点着，越来越沉。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目光与教官犀利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泛起鸡皮疙瘩，瞬间清醒了许多。
便再也睡不着了。
休息的时候，银择靠着一棵大树坐下。
脸颊被阳光晒得通红，白皙的皮肤变成黄褐色。
“哈哈哈看银择像不像只黑狍子！”
一群“傻不拉几”的“幼稚病患者”勾肩搭背挨着银择坐在他的身边，有说有笑。
他们互相开着玩笑，乐呵地揉着银择柔软的头发。
银择反击着。
一股强烈的视线从不远处传过来。
他回头，与那个独自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矿泉水的人四目相对。
“哦默白啊？”
身旁的一个哥们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啧啧，银择啊！你下次还是不要和默白站在一块儿啦！”
“嗯！”银择没有反应过来，转头问，“为什么？”
“不是我说啊！”某位兄弟语重心长地叹口气，拍拍他的肩。
“你看人家默白那么白，太阳光那么强烈都晒不黑。”
“我怕你跟他站在一块儿伤自尊……”
未等那位大兄弟把话说完，就被银择给揍了一顿。
“哈哈哈哈！”
几个看热闹，吃瓜的群众们笑着。
“说真的，银择。”
倒在地上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兄die抬起颤抖着的手，说到，“你俩若是站在一块儿，可以弄个组合。”
“叫'黑白无常'，我连你们在组合里的化名也想好了。你叫小黑，默白就叫小白。”
“是呐是呐！”
吃瓜群众附和到，“多般配啊！黑无常和白无常嘛！”
此时银择脸上闪现出三道黑线。
随着一声声“啊！”的惨叫，一大片“尸体”躺在银择的脚下。
银择一脸舒畅，转头看见默白仰头喝水的动作。
“咕咚、咕咚。”
水流顺着他的舌头、喉结，慢慢下滑。
汗水顺着他的发间，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思绪又跳转回来。
为什么要叫“小黑”，这个奇怪的名字
你问。
因为你啊！
我答。
可是你不明白，因为你忘了。
因为有个滑稽的组合叫“黑白无常”嘛！
我笑着再一次说着那些你听不懂的话。
默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不要离开我还不好
那天我在黑色的公园里跟你说。
好。
你答应了。
那，我们回家吧！
好。
我笑了起来。
呐，默白赶紧从睡梦中醒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嗯。
你答应着，睁开了双眼。
醒来，看见了发霉的天花板。
该结束了。
第9章 回家
“你的朋友是谁啊，默白？”
……
“那个孩子真可怕啊，居然杀人？!”
……
“那个孩子真可怜，被推下窗户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
“那个孩子发疯了啊！总是自言自语。”
……
“他得了什么病啊？”
……
“你是新来的吧？听说那孩子啊，因为杀死了心爱的人所以疯掉了!”
……
“啊？为什么？”
……
“可能是因为良心吧。据说被杀死的那个孩子很爱他。死掉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呢。”
……
“他为什么总是对着窗外笑着啊？”
……
“太可怕了!他刚刚还在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
“他为什么要说外面下雪了啊？外面明明没有雪啊？!”
……
“小黑？小黑是谁？”
……
“你别在说了，可怜的孩子因杀死心爱的人而得了妄想症。小黑便是他所心爱的人。”
……
“那天，他推下他。他笑着倒在雪地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雪。”
……
从此，可怜的孩子……
他的世界只剩下白色、红色、黑色……
——
“银择？”
“恩？”
“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红色。”
“那你喜欢什么季节？”
“当然是冬天啦！”
“为什么啊？”
“因为下雪啊，你不觉得雪很漂亮吗？”
“我也喜欢你的眸兮，像雪一样的颜色。”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煎饼果子啊!”
“好吃吗？”
“超级好吃啊！”
——
“好吵……好吵……”
默白睁开眼睛，看着发霉的天花板。
他缓缓起身，赤脚踏在地板上。
他伸手打开落地窗的玻璃门，瞧着外面美丽的雪景。
像自己的眸兮。
“小黑，你在哪里？”
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
他站在一棵大树下朝他挥手。
默白笑着，朝他奔去。
他抓住他，将他紧紧抱着。
“默白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
小黑开心地笑着。
“小黑，对不起……”
“恩？”
“对不起……对不起……”
“你都记起来了啊。”
“银择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再也不……”
“好，好!”
——
秋天，人们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具睡得很安详，脸上还挂着微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