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与美人(16)
“我狠心？”梨听到他这样指责她，突然冷冷笑道，“呵呵，我狠心？我怎不说你狠心？若是施雨成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再关一百年吗？”
“也对，我要一直关着对你才好呢，你才能一直长命地活下去！”
“不可理喻！”她明知道他并不没有那个意思，但姬灵运还是气极了，手中的法具猛得往地上一甩，怒骂道，“不稀罕你这玩意！”
“咔铛”一声巨响，是法具碎的声音，也是心碎的声音。
＊ ＊ ＊ ＊
丞相府。
一个月前，这里住的还不是公孙家的人。
公孙家原本住大司空府，在城西，半个月前，才搬来城中的丞相府。
苍古国的王宫坐落在邺京城北，以北为尊。而丞相府则建在邺京城的城中，为方便大臣间公务来往。
不少公孙家的仆人都不舍得离开原来的大宅子，毕竟公孙家世代为大司空，公孙家的仆人也世代在那里居住。
“大人，太尉府的孙姑娘来了。”仆人前来禀告，伫立在门前。
公孙青云正在里头看书，一点也不意外，他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带她过来。”
仆人脸上明显有诧异之色。大人竟不在大厅会客，而选在书房？
整个公孙家的人都知道，他们大人好读书，足智多谋，又沉静寡言。尤其喜欢泡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书房于他们这些仆人而言，简直是头等禁地。
不过，这太尉的姑娘也确实是美貌得很，值得大人“特殊”对待。
他带孙少萱进来，偷偷又瞧了一眼，越看越美。这等美貌女子，本该是入主王宫，怎会亲自来找我们家大人？
他的小眼神被公孙青云尽收眼底，公孙青云出声道：“荣福，你退下吧。”
随后公孙青云让孙少萱与之面对面，坐下。
孙少萱双眸转动，打量着他们家的书房，感到颇为意外。
任何人也应该都会意外。
他们家书房，是真正意义的书房。墙壁上是书，房顶上书，就连地上也铺满了书。脚踩到的地方，全是墨迹。
他是她见过最沉迷于书卷的人了，想必连用膳也在此处吧。
公孙青云开门见山道：“三日已过，孙姑娘看完有何感想？”
孙少萱微微一笑：“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与你来谈书卷之事。”
公孙青云抬眸，除了这，他们还有别的干系吗？
孙少萱悠然道：“大人不必骗我了，我已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借由立学坊之事，其实是婉拒了让我入宫为妃的意思。如此一来，我也就无需再看你给的这些书。”
公孙青云眼睛一亮，“你倒是聪明之人。”
“但你今日终究还是来了。”他扬眉，紧接着又说道：“你父亲孙济让你来的？”
“想想也是，陛下办的这女子学坊一旦成立，王公贵族的女眷定会争相入之。到时候，不论后宫选妃还是朝臣联婚，恐怕都要看中这一背景。孙济怎么能错过如此良机？”
他望着她，突然地笑道：“你可是陛下钦点的人选啊。”
“你……”孙少萱紧紧咬住了下唇，他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如亲耳听到过父亲讲话一样。
公孙青云收起笑意，眼中略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把案上的一沓书卷又推向她，“相信我，这些你会用到。”
第21章 冷战
姬灵运面色阴郁，已连续数日，没有人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在气什么？
他当然要气！
苍生百姓梨大人她无动于衷，她还要把他想得如此不堪！真是白相处了这么些日子。
姬灵运暗自决定，无论她说什么，他再也不搭理她。不然，她还以为自己巴结她呢。
起初梨还向他主动道歉，说自己口直心快，并无恶意。奈何姬灵运那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原谅她。
梨便也赌气起来，不理便不理。
“陛下，这御兔已经两天没吃了，小的拿去给喂点食？”四喜提着胆子，犹豫半天还是不要命地说了出来。
姬灵运一听，这才恍然想起来，自从与梨互不搭理以来，兔子就没人管了。
两天没进食，不饿死才有怪呢！
姬灵运终还是心软的，但又还拉不下脸来，只好装作嫌弃道：“拿去拿去，饿死在寡人寝宫晦气！”
四喜一听，赶紧抱起兔笼。要再晚些，可就真如陛下所说的晦气了。
他把兔笼拿出去，没过多久，就抱着喂饱的兔子回来了。
轻手轻脚地绕到陛下身后，小心翼翼地把兔笼放回原处。四喜长舒一口气，甚好，甚好，完全没有惊扰到陛下，也没有惊怒到陛下，陛下仍旧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
四喜心中又暗自道，陛下这几日眼中带怒，虽经常脸色难看，但也还是心软之人，不至于迁怒到3他人。
陛下自身体好转以来，似乎心里一直积压着什么事情。他服侍陛下多年，别人可能没察觉，但他怎会没有注意到？如今宫中尚无后妃，陛下平日里又忙于政事，心里头烦躁慌闷却没有人与他分忧，他实在替陛下心疼。
四喜这般想着，脑子突然一热，竟把心里的话道了出来：“陛下，今夜……要传人侍候吗？”
他试探性的这一问，让原本挥写着的笔，突然悬停在空中。
四喜见状立马跪伏在地，“小的斗胆！见陛下忧心国事，这几日郁郁不得欢，小的实在心疼！”
姬灵运半垂着眼，附身注视他，“想令寡人欢心？”
四喜脸一亮，“只要陛下欢心，小的做什么都可以！”
“那去把丞相找来，寡人现在就要见到他！”
四喜一头雾水，陛下要……要……丞相侍候？
这是何状况？陛下莫不是真有龙阳之癖？！
不可能啊，他瞧见过陛下的，他明明对孙姑娘也有意。
四喜还是奉命出宫宣公孙大人觐见，一路上悠悠地想着，孙姑娘好些日子没来宫中了，不知在公孙大人那儿学习得如何？公孙大人成天冷着个脸，可莫要欺负了孙姑娘。
公孙青云倒是比他还要急，一听见陛下召唤，迅速地披上外袍，飞快地往宫里赶。四喜看得目瞪口呆，这又是何情况，公孙大人向来沉稳，就连在陛下面前，他也敢面不改色地连连顶撞，怎这次如此着急地要入宫？
不过四喜他是无从知道了，因为公孙青云一入宫，陛下就让他在外等候，不许进来。
门刚被掩上，公孙青云便开口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姬灵运眉头一挑，“恰巧寡人也有事与你说。”
“陛下请讲。”
姬灵运道，“丞相先讲。”
公孙青云也没再推脱，对姬灵运道：“臣近来潜心在北疆之事上，今日终有些进展，愿与陛下详谈之。”
姬灵运眼前一亮：“丞相是有抗狄之策？”
狄者，狄人也，乃苍古国以北的一支强大的外族部落。他们地处严寒，吃肉喝酪，本性凶狠。几十年来，趁苍古国国内混战之时，便经常南下侵犯，导致北疆百姓纷纷南逃。姬灵运早就想把他们赶回长狄山，只可惜现今国力尚不足。只能小范围反击，不能大举狙击。
公孙青云望着陛下期待的神情，眼中浮起愧疚之色，他摇头道：“令陛下失望了，抗狄之策如今只能是和亲。”
姬灵运怒道：“这算什么进展！” 和亲之事，他不早就说过了吗？
“陛下息怒，抗狄之事且听臣细细道来。”公孙青云垂下眼睑，缓缓而道：“众所皆知，狄人常年南下骚扰，至我北疆放牧。朝廷虽也有派兵相助北疆，但兵少起不了太大作用。要是派兵多，则又需要长时间方能到达，那时狄人已经放牧又走了。是以数十年来，狄人一直难防。”
姬灵运甚为同意，他叹道：“若是派重兵常年驻守，倒是可防，但朝廷花费太大。狄人游牧为生，驻扎在水草丰美之处，水草尽则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