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与美人(24)
明霞是大长公主的宝贝女儿，姬灵运儿时的印象里，她是少数与他亲近的王族子弟。
那时父王仍在位，年老病弱，明霞经常跟着长公主出入王宫。她这个外姓的郡主，反倒比他更受欢迎。
后来父王驾崩，驸马被分封至楚地，明家举家南迁，姬灵运就再没见过她。
“陛下哥哥可算想起来了！”她咯咯笑道。
姬灵运拍拍她的手臂，温声道，“何时来的邺京，怎不差人来通报？”
明霞看着他，展颜笑道：“听说邺京要办女儿节，今日特地赶过来的。”
她的笑容，如她的名字，明媚如霞。
“特意赶过来？”姬灵运扬眉，”许久未见，寡人还不知明霞是否有婚配。”
看她发髻仍未盘起，今日来女儿节的，也多半是适龄男女，姬灵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问一句好。
“这不正找着呢！”明霞很快答道。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圆的小荷包。
“陛下哥哥你看我这女工，花了我三天三夜才赶制出来。今日在紫竹园逛了一圈，竟没人看得上！”
“瞎说，拿来给寡人看看。”
宗室之女，竟然还有人敢嫌弃？
“喏。”明霞递给他。
姬灵运接过一看，果然坑坑洼洼，不敢恭维。
明霞似乎也不在意，“你知道我从小贪玩惯了，哪会绣这种东西。”
确实，王室子女身份尊贵，哪需要乞巧？
但平常人家的姑娘，可就不一样了。她们需要操心家计，心灵手巧才能兴夫旺子。
“我就不信制定这个规则的女人能好到哪里去！”
明霞一把夺回自己的小荷包，轻笑道，“没有这个，我照样能找到如意郎君！”
姬灵运笑了笑，这明霞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刁蛮任性。
若是梨也能有自由身，她讲不定也会这么说。不，她何止会这么说，她能说更多！他太了解她了。肯定先是要抱怨一通，什么鬼规矩，再呢，嘴上不爽，背地里偷偷下功夫去学。
“陛下哥哥你笑什么？笑我手艺不行不可能有人青睐吗？”
姬灵运勾勾唇角，“不是笑你，只是想起了……寡人养的兔子。”
他不禁抬手摸摸明霞的头，“还挺像。”
“噫，我哪点像兔子了！”
姬灵运没再多言，只道，“陪寡人走走吧。”
难得一见，总是要叙叙旧的。
“好哟！”明霞收起荷包，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着。
眼前依旧繁花似海。
道的两旁一片红粉，明霞笑盈盈地看着。
“陛下哥哥，我们这算是携手游园吗？按女儿节的规定你可是要给我送花哟！”
姬灵运侧眸一笑，“就你那女工，还想有花？”
明霞拉住他的衣角，停了下来。
他以为她是不开心了，却没想到她转身就去旁边摘了一朵花枝下来。
“给你！”
姬灵运一脸惊讶。
明霞撇撇嘴，“又没规定只有男子可以送花。”
姬灵运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他不送她花，她便自己摘来了。
“怪不得没人中意。”他接过她手中的花枝，低声笑道。
他还小时候就羡慕她有父王、王兄的宠爱，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而如今他已继位为王，今非昔比，儿时想要拥有的东西，已经不值一提。
“寡人既然收了你的花，你的婚事日后替你留心，这样可好？”姬灵运垂眸道。
他看着手里的花枝，悠悠道，“你这点小心思，楚地若有能入得了眼的，也不会大老远跑来邺京了。”
明霞脸上一怔，但很快又哈哈笑起来，扑过去又抱住姬灵运的手臂，“还是陛下哥哥对我最好！”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聊起了往事，而多数是明霞这些年有趣的疯事。
“寡人可记得大长公主也是要强的性子，这些年竟也不管管你？”
明霞笑笑，淡淡道：“她要管的事多了呢，哪顾得上我？”
“不聊他们了，我们来说说那个大美人孙少萱吧，听说她差点成了陛下哥哥的后妃，我可是好奇的很呢！”
“这有何好奇？”
明霞睁着大眼睛，生动地给他讲述自己刚入紫竹园时见到的画面，“想不到女儿节还吸引狄人来，孙少萱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精通狄语，和他们谈笑风生。我虽然听不懂，但为首的那个北狄人一定是看上她了！”
姬灵运心头一震：“你是如何得知？”
“他把全场最美的花给她了呀！”
第32章 兄台
姬灵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眼神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明霞看在眼里，嘟哝道，“果然陛下哥哥对她还是有意。”
“亏我来时还奢望陛下哥哥能念及幼时情分……”后面这话明霞说时声音故意压得低了，但还是被姬灵云听见了。
不过他此刻无心于此，因为方才明霞的话才令他吃惊。
邺京境内有敌人。
都城邺京境内竟然有狄人！
据他所知，北狄此刻正是战火分争，为了防止敌人大面积南下，边境已经加强防守。就算是有些许难民为躲避战乱流窜入境，也不至于会在都城大张旗鼓。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明霞也随寡人前去看看罢。”姬灵运回过神来，对明霞说道。他此刻身着便服，正好可以一探究竟。
明霞立刻应声道：“一起去看可以，但陛下哥哥可不能因自己私心棒打鸳鸯哦。”
姬灵运扬眉笑了笑，“你这小丫头，寡人像是那种人吗？”
他若是真有意，又岂会等到现在？
明霞听言，嘴角的笑容在脸上溢了出来，姬灵运见她特别开心的样子，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
稍不留神，下一刻，自己右手宽大的袖袍已经被她挽上了。
“那就一起走吧，陛下哥哥。”明霞眨着大眼睛，欢快地说。
姬灵运眼睑垂下，注视着她的眼睛，心情忽然变好。
“嗯，一起走。”他温声道。
两人遂携手，朝紫竹园中心，那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他们原本是在人群稀少的地方，慢慢走近中心区，路旁的欢声笑语也慢慢多了起来。
女孩儿们手上拿着鲜艳美丽的花枝，在心仪的男子面前，言笑嫣然。
男儿们为了心爱的姑娘，信誓旦旦，满口壮志。
姬灵运远远瞧着，心里舒坦不少，这才是年轻男女们该有的样子。
若是能有更多美好的结晶，国家何愁兵力不足，人力不足。苍古国的土地任他们开垦，任他们去享受丰收，享受爱情。
姬灵运心里暗暗地想，他要活得久一些，为他的子民创造更安稳的环境。让边境狄人之乱与他们无关。即使遭遇干旱或是水患，国家能为他们提供基础的生活保障。
“是何事令陛下哥哥如此开心？”明霞忽得问道。
她见他一路走来，心情终于变得好起来，她也跟着开心。
姬灵运停住脚步，对明霞笑道，“寡人在想国家社稷，要是举国上下能如眼前这番和谐就好了。男耕女织，国富民安。”
明霞道：“可不正是。如今我朝摆脱战乱，修养民声，多亏了有陛下哥哥。”
“你也学会奉承这套了。”姬灵运一笑，“也是，明霞长大了，也该有个好归宿，寡人会替你在朝中留意。”
说实在，他之前就在想，自己朝中的那些大臣，似乎一个个都开始像公孙青云一板一眼了，竟没找出能配得上他这个表妹明霞郡主的。
他记得她还小时候，动如脱兔，只有长公主能治得了她。不知现在长大，出落得更水灵了，会中意何样的男子。
她也会像梨大人一样，满心期许着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吗？
梨大人也是这般年纪，为了能来女儿节，提前做了很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