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与美人(9)
第11章 兔子
太尉府邸。
孙少萱缓缓地卸下身上的首饰和面上的脂粉，精致的青铜镜上照印出一张温柔、貌美的少女的脸。她有着令人着迷的温婉大方，但此刻她的眼里却带着一丝忧郁。
她望着镜子好一会儿，直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吱”的一声，令她回过神。
“父亲大人？”
原来是孙济走了来。他一面走着，一面笑道：“我家少萱真是天资国色，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命相！”
孙少萱撇过眼，却并没有因为父亲的赞叹而欣喜，淡淡道：“父亲大人莫言说这种话，那日宴席之上陛下对女儿并无兴趣，又怎么会立我为后？”
孙济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陛下是尚未开窍，你见他对哪个女人有兴趣？先前大臣们组建后宫的奏章都全部被驳回了，如今却对你松口，让你多去宫中走动，这难道不是对你格外相待吗？”
“那是忌惮父亲的威名。”孙少萱心里明白着，她从小天资聪颖，与陛下对视那一刹那便看出了他的心思。
孙济闻言脸色一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是对你有兴趣也好，忌惮我手握兵权也好，反正你一定要抓住陛下的心，入主后宫！”
“为什么……”孙少萱低声道。她虽对陛下有意，但陛下对她无意，她也只好断了这份心，觅个好郎君嫁了。
“为什么？申引的事情你不是不知，不，如今举国上下都知陛下乃真命天子不可侵犯！我现在虽为太尉，风光无限，但难保会陛下不会像除去申引一样朝我下手。”孙济激动地说着，一把按住女儿的肩膀，俯身道：“我们必须要趁此机会和陛下拉拢好关系，你可明白？”
“如果你入了宫，得到陛下的宠幸，你的孩子、我的外孙就能继承王位，到时候谁敢惹我们孙家？”
孙少萱怔怔地看着她的父亲，喃喃道：“陛下的宠幸……”
“没错！”孙济目光坚定，“我替你算过命，你有母仪天下的命相，陛下一定会宠幸你！”
孙少萱被父亲这无比的坚信所打动，若真是这样，她愿意一试。
＊ ＊ ＊ ＊
四喜一路小跑着回到亲政宫，叩门之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方才因为小跑导致的喘息。
陛下近来批阅奏章时不喜被打扰，就连他这个贴身侍奉的内官也被摒出了门外。
“陛下。”他沉着声，叩响了门，“竞选丞相的人已经齐了，在议政堂等着呢。”
话音刚落，门戛然被推开，姬灵运一脸兴奋地走了出来，“带寡人过去！”
他满心的期待，今日他将自己做主遴选新相，他将组建自己的朝廷内阁，多激动人心的事情！
去议政堂的路并不远，但也要花上半刻钟。姬灵运走得很快，有些迫不及待。莫要令寡人失望，他在心里说。
“姬灵运，我们养只兔子可好？”
梨大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兴奋地说。
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今日可是要去选丞相的，如此关系民生的大事，她突然要养只兔子，开什么玩笑？
姬灵运继续大步往前走着，置若罔闻。
“养只兔子，你就可以和兔子说话，这样即便有人在场，也不会显得很突兀，像是自言自语，是不是很棒！”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解释，姬灵运神色稍微缓和。可他一个大男人，堂堂一国之君随身带着兔子哪里棒了？不仅被举国上下耻笑，甚至会被他国瞧不起。
这样想着，他又拉下脸来，对梨的要求不予理会。
梨见他不为所动，连连哀求地说，“姬灵运，你就养只兔子嘛。我插不上话只能干看着，很没意思的。你看嫦娥姐姐独自在广寒宫也有只玉兔，整天抱着呢。”
“你不想抱放在笼子里可行，反正有了兔子以后你就可以不必对着空无一人的亲政宫了。”
她在他心里喋喋不休、苦苦哀求，却都得不到回应。
“还是不答应？那……那养只狗总可以了吧……就勉为其难地当做是哮天犬哥哥了。”
梨不肯死心，继续游说，“狗也不行？你可以选只巨大的彪悍的狗，以显示你王的威严，怎样？没人敢笑了吧！”
姬灵运忽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陛下，有何吩咐？”四喜见陛下停了下来，忙问。
姬灵运拧着眉，盯着四喜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去抓只兔子来。”
去抓只兔子来？！梨啥时间喜出望外，他同意了！
四喜却听得一头雾水，陛下不是要去考核丞相候选人吗？为何要抓只兔子来？莫非是与今日的考题有关？
思及此，四喜顿时恍然大悟，“小的这就去。”
他很快说完，扭头就往膳房走去。
“等等。”
没走两步，姬灵运又叫住他。
喂，姬灵运你不会反悔了吧。
四喜回头道：“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姬灵运迟疑了会儿，“白兔，要活的。”
他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但内心羞耻极了。为何他一个大男人要去养兔子，他一定疯了才会答应梨的要求。
梨却心满意足地笑了：“果然本大人没白疼你。”
咳咳，姬灵运咳嗽一声，到底是谁疼谁……
“好嘛，我们相依为命，对你好就是对我好。”梨嘻嘻一笑，“快去议政堂挑丞相去吧，我不烦你了。”
她这么说完，姬灵运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他加快了脚步，为了弥补路上因养兔子而耽搁下的时间。
议政堂内的候选人已经齐聚一堂，就等陛下来了。
姬灵运到的时候，他们正聚在一起讨论各自的治国之见，姬灵运见了甚是欣慰。
等等。
他的目光突然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攫住。
公孙青云！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要辞官归隐吗？
第12章 新相
“你为何在此？”姬灵运径直走向他，这个前大司空。
公孙青云微微一笑：“如陛下所见，微臣要竞选丞相之位。”
“这可不是儿戏！”姬灵运直瞅着他，“当初是谁说朝堂之事无趣至极？”
公孙青云笑道：“多谢陛下提醒，或许丞相之位会有趣些。”
有趣些？他把朝廷当什么了！
“那便拿出本事让寡人另眼相看！”
说罢，姬灵运走上居中的王位，坐下，考核正式开始。
为丞相者，处国之百事，日理万机，当有广博的才学与见闻、强硬的记事之方以及迅速地处事之法。
是以考核分两项，第一项博文强识，第二项自由辩论，由陛下出题。
来竞选丞相之位的人大都有一些年纪，是朝中的老官员了，这第一场考核就显得力不从心。公孙青云年纪轻轻占了很大的优势，但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令人不由惊叹，许多人即便年轻时也未能做到他这般看过一眼立马能记住。
姬灵运眼中，公孙青云无疑是个怪人。当所有人都依靠丞相申引之时，他第一个站出来撇清关系。当丞相被除要润功行赏时，他却说要辞官归隐。当他准了他辞官归去，如今又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面前，更不用说他过五关斩六将，在众多候选人中胜出了。
自开朝以来，公孙家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世代为大司空，现已是第八代。如今出了个不守陈规的公孙青云怕是祖宗也要被气活了，祖宗的例法必须有人来捍卫，如此神圣的事情，他竟然说无趣。
无趣向来是为墨守成规的人准备。越是才华横溢的人，越是狂妄而不自大，他的周遭像散发着光芒一样，让人不得不为之注目。
姬灵运看着他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忽然间又觉得朝廷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年轻人物，否则又会像以前一样死气沉沉。
“陛下，兔子抓来了。”四喜赶在自由辩论结束之前把小白兔连着笼子一起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