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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特烦恼(33)

作者: 晰颜 阅读记录

唯独姬言的课,昭阳一直很不怎么上心,甚至有时索性称病不去。上课本就是为帝女专程安排的,帝女称病不上课,这课自然不用继续上。因此每一季学时,史学课所占据的少之又少。

自顾筠逝世后姬言便不曾在帝都出现,这一次是头一回。

裴述身为姬言的学生,对他的到来,必然做到出门相迎。

裴述在行宫偏殿请姬言落座休息,倒了杯茶递过去,“陛下身体无大碍,再修养几日便可动身下山回宫……先生要见陛下么?”

姬言先喝茶解渴,后道:“我也就是听说了这桩事,恰好路过顺道过来看看。”

裴述眉眼动了动,态度颇为恭敬道:“皇陵地处帝都北面,帝都通往州郡的通道皆在东南方向,先生这顺道顺得似乎并不怎么顺。”

姬言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这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昭阳一样坏心眼。从前帮昭阳抄课业看在你一贯认真又勤勉的份上,要不是掂量着你这孩子是被昭阳给欺压,才帮她抄课业,故而没有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完事,现在想起来其实压根不那么回事。”

裴述又重新给姬言倒了一杯茶,道:“先生,您应该知道,陛下如今对您心有怨怼,您既然不愿意交出凤君的骨灰,那么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帝都。”

当年顾筠尸首火化后骨灰葬入皇陵,然而几天之后陵墓发现被人精密撬过的痕迹,昭阳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追查,终于发现,正是辞官的姬言盗走骨灰,且之后便在梁国彻底消失。这一度让昭阳愤怒到差点拆掉整座东宫,自此之后姬言的行踪几乎消失不见,根据影卫探察到的消息他游走于各国之间,居无定所。

“身为师弟的师兄,为兄者为父,带走他的骨灰有什么错?”姬言顿了顿,又道:“我既然敢来,也不怕昭阳下毒手。师弟的骨灰在我手上,她又敢拿我怎样?”

裴述声音淡淡的,“凤君是陛下最尊敬的人,您应该清楚陛下对凤君的感情,何故执意带走骨灰。”

姬言没什么表情道:“即便熙帝驾崩,我也不可能交出骨灰,让他二人合葬。”

裴述身出昭阳伴读的年龄段,大部分的光阴都在东宫上课,这期间见过顾筠的面不少,但几乎从来没有看到顾筠和熙帝同时出现的场面,可想而知,俩人的关系并不乐观。

“不管凤君在世时与上皇关系如何,先生必须认清一点,凤君对上皇,又或者上皇对凤君,皆属真心。生前已然不能圆满至此,先生又何必让上皇与凤君死后亦不得圆满。”

姬言神情冷淡:“小裴,你不是师弟,怎么知道他愿意跟熙帝合葬?他这辈子活得最苦的一件事就是被关在后宫一生不得自由。”

“先生说的是,可先生又如何知道凤君不愿与上皇合葬?仅因为凤君在后宫之中与上皇关系不和?”裴述道,“若凤君尚未离世,先生问他是否后悔入宫,恐怕凤君的回答不如先生所想。先生没有此等经历,不知道这世间的感情,纵然含着血泪心酸,又有多少人在历经之后不悔所受之痛苦。在学生看来,若凤君想离开帝都并非一件难事,而以上皇的性情,若凤君当真要离开,亦不会多加阻扰。由此可见,即便凤君与上皇的关系再不融洽,凤君都不愿意离开上皇。您年长于学生,凤君与上皇的情感究竟如何,该当比学生看的更通透,您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姬言手指绕着杯沿滑动,冷笑,“我不信。”

裴述没有继续劝说下去的打算,转而直截了当地问道:“两日前的刺杀,到底与先生有没有关系?”

姬言捏着的茶盏骤然碎在指尖掌心,眉眼一凛,“你怀疑是我谋划?”

裴述俯身收拾散落的碎片,一字一句道:“毕竟先生出现在帝都的时间过分巧合,学生也不过是个猜测……若有确凿的证据,此刻也不会请先生在此处喝茶。”

“你这性果决的性子倒是跟昭阳如出一辙,我教你三年史学,你倒是一点不顾师生情分。”

裴述轻轻摇头,“若是学生丝毫不顾师生情分,刚才就该将先生拿下送入慎刑司。”

“我不会对师弟的孩子动手。”姬言起身,拂了拂衣袖,踏出门槛。

姬言走出门不远后,昭阳就从另一边走出来,远望着姬言的背影,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姬言盗走骨灰做的天衣无缝,辞官之前更没有任何有违梁国律法的行为。昭阳根本没有理由正大光明地缉拿他,何况他还是她父后的师兄,她的老师。然而没有人知道姬言这一次出现后下次再出现是什么时候,所以她不得不把握难得的时机。

“陛下怎么知道姬言会来?”

昭阳淡然一笑,“行刺的事你不用怀疑姬言,不可能是他动的手。”

“陛下的意思是……”

昭阳手指动了动,很快可以听到四周轻微的动静。

“他喜欢父后……”

裴述稍感震惊,缓了缓后问:“上皇知道?”

“嗯,”昭阳转身走回寝殿,“父后一直是个向往游历各国的人,母上觉得亏欠父后,所以任由姬言带走了父后的骨灰。否则,皇陵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盗的。”

这日晚间康王骑着一匹马赶到行宫,虽没得到昭阳的准见,仍兴致不减地跑去隔壁殿外敲门。

蹲在墙角打瞌睡的右预正巧给这敲门声给震惊,打了哈欠前去开门,瞧见康王一张喜形于色的脸,说您好兴致啊——

康王推开右预一边自顾自走进去,一边问太子睡了么?

右预瞧了眼躺在床榻之上盯着头顶帐幔不知思考什么人生问题而发愣足足两个时辰的太子殿下,百无聊赖地叹气说,没睡呢?难不成这个点您打算拉着殿下去外边溜达一圈,属下可先跟您说好了,殿下这几日行动不便得很,离床以外的行动都很难进行。

康王啧了一声,停住脚步,头向后一扬,挤了挤眼睛说道,怎么这么蠢,你家殿下都多少天没有……嗯,你懂么?

右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您说什么?什么……

康王不得已跑回两步,抬手敲了一记右预的脑袋说道,本王把如雪领过来了,要不要谢谢本王啊——

右预腿差点一软说您没事把这祖宗带来做什么?您赶紧给送回去,前日殿下遇刺后属下便问过此事,殿下一点都没有要把如雪侍妾叫来伺候的意思,你别瞎做主张。

康王垂脑袋想了想,说道,反正本王先把人叫过来,用不用他自个看着办?

右预额头冒汗,您这话说得好像如雪侍妾是个东西似的。这皇陵处的行宫本建得不大,除了殿下与陛下住的这两处,唯有南面尚有两处住房,昨日又让宫中的女官住了,眼下没有地方给她住。您要么还是再送回去?

康王百思不得其解,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傻,这里面就不能住人了么?

右预这才明了康王的意图,差点惊得跳起来,又怕惊动正处于思楞状态的太子殿下,捂住嘴抖手指说,“您这么成天净想这些东西。殿下往时确实往醉花坊走得勤快些,可那些姑娘们殿下大多看不上眼,都不碰的。眼下殿下已行动不便,您怎么还……”

“他碰不碰你能比本王知道?!”康王不再理会右预,跑出床榻边在祁宁眼前晃了晃手掌,“流芳居新来了位琵琶绝佳的女子兮乐,改日你身体康复,我带你过去听听,指法身段品貌皆比醉花坊的诗筝而有过之无不及。”

祁宁一动没动,连个眼皮也没抬,直到康王忍不住摇了摇床才如梦初醒般回神问道:“什么?”

康王努力揉了揉额角打趣道:“有什么事值得你费心成这样?”

祁宁淡淡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你的婚事。”

康王霎时什么好兴致都没了,抱怨道:“你知道那个裴慧长得什么摸样么?比……”比字咬了半天没咬出后文,蹭地蹿起来扯来右预,愤恨道:“比他还魁梧,哪个半点女子该有的摸样。差了诗筝十万八千里,更不要说跟兮乐比,根本没法儿比。娶她我还不如给兮乐赎身娶进门呢好歹养眼。凭她那倒霉样……我……我这光看着都吃不下饭。往后怎么过日子,这抬头不见还低头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