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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特烦恼(44)

作者: 晰颜 阅读记录

祁宁与朝臣的交情一般都比较不错,在昭阳看来,没什么人会算计到他的头上,这倒是头一次,她觉得很新奇,而更新奇的则是十一告诉她如雪在床单上留下的落红。

如雪再不济,至少受过调/教,诱人的本事不该比醉花坊的姑娘差。这么个大美人成天摆在眼前,祁宁竟然能不碰。昭阳无法解释通这个问题,认为十一判断错误,那极有可能只是普通的血迹。

祁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流转在昭阳身上,她此刻神情极为柔缓,不似往常刻薄冷厉,而能叫她有这样神情的,唯有他不好过的时候。但这只是她所认为的。于他而言,一个如雪他一点都不心疼,他看如雪与看醉花坊的女子并没什么两样,既然那些人没能叫他看上眼,如雪毫无疑问不例外。他不心疼如雪,但不代表轻而易举地拂过不追究,毕竟虞翊动了他的人。

右预简直快哭了,他到底是揍虞翊还是不揍,难不成真的要在闻芳园与陛下的影卫打一架。这一打远不止于拆了闻芳园,最起码这附近的几处花丛是必毁无疑。他不是没有跟十一交过手,她出手的架势一点都不像长的那么温柔。

然而祁宁很快打消了惩治虞翊的念头,想到动虞翊无异于帮虞绛出气,他就不怎么上心惩治虞翊。

祁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有人想借虞翊拉下虞绛,你能忍着让我丢脸的机会不让十一捅破替虞绛周全,我也能忍着不揍虞翊。”

昭阳终于瞥了他一眼:“若虞翊不是个好色之徒,而是洁身自好的佳公子,谁更委屈尤未可知。”

祁宁下意识地顺着昭阳的话想到裴述,抿着唇说道:“所以你认为,若此事发生在裴述身上,委屈的不是如雪,而是裴述。”

昭阳神情一点点冷下去:“裴述没这么蠢。”

“裴述当然不蠢,但既然我能被算计,难保他没有失虑的时候。难道在你看来,论算计裴述能赢过我?”

昭阳脸色微沉:“你不会就这么放过虞翎……”

“这是当然,”祁宁没有掩饰,“你对虞绛很好,我不信你没有要动虞炎的念头。但虞炎这个人偏偏在公事上老实谨慎,抓不出什么把柄,唯有从家事上入手。眼下已经有人套了虞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不是可惜。”

“如雪已经被带走,现在动虞翎有什么用?证据呢?”昭阳抿了抿唇,他倒是想得既能维护面子又能出气的好办法,完全与她背道而驰,既然还敢这么跟她谈,她想做的就是把事情彻底捅出来,可惜十一没有及时采取措施而让右预抢了先机。

祁宁知道昭阳想做什么,损了个如雪或丢脸面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要紧事,就算在背后被人说三道四这些他也通通无所谓,关键在于既然有人把如雪通过康王送到他身边,除去一个如雪,还会有更多。今日刚到闻芳园,二皇姑便借推拿按摩之名塞给他一堆姑娘,算计他身边位置的远不止三皇姑,既然已经有个能被拿捏在手里的人,何必再换一个。

眼下昭阳显然很不高兴错失机会,祁宁直接了当把他另外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是差个人,闻芳园里面姑娘多得是,随便敲晕一个扔到虞翎身边他都逃脱不了干系。你认为谁合适,敲晕人的事情让右预去做,当做我这一次的赔礼如何?”

昭阳看了他一眼,赔礼?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十一没能占得先机下手,他赔什么礼。昭阳越来越不懂祁宁的心思,他究竟想怎样?

祁宁见她没有回应,试着催促道:“虞翊藏不了多久,你再不下决定,虞家人早晚会找到他。”

昭阳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用你插手。”

祁宁蹙了蹙眉,又试着劝说:“你没做过这种事,没有经验,”又看了眼十一,说道:“她也不像是做得来这种事的人。这园里的人实在太多,想敲晕一个人带走难做到不让其身边人发现。若是对园里的侍女下手,却又不够治虞翊的罪,最多虞炎领着儿子给二皇姑赔罪,借口醉酒犯错。虞绛如今在宫中颇得你喜欢,二皇姑不会和他计较什么。但若是世家女就不......”

昭阳冷冰冰地笑了一下:“有其父必有其子。”

祁宁蓦地心中一窒,“......什么......”

为了给虞翊治罪,平白无故毁掉一个姑娘的名节这种事昭阳不可能会做。而在祁宁看来,无关紧要的人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不是他最关心的事,何况帝都之中本来就不少这种事情。

祁宁愣了半响后似乎终于明白了点什么要解释,昭阳却要起身离开,正要说几句被她冷冷的神情给堵了回去。

昭阳走出雅间踏上曲折蜿蜒的长廊,祁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去正厅的路不止这一条。昭阳走了几步,又停了几步,锦瑶反应极快地停住脚,偏十一没注意到,越过昭阳,偏不巧廊外冒冒失失地跨上来一人,两人互撞着又撞到了柱子。

眼前侍女装扮的女子昭阳看得很眼熟,那女子抬眼看到十一吓了一跳,又看到昭阳转头就要跑,谁知衣裳的后领却被揪住,只得回头可怜兮兮地叫道:“小姑......”

这女子正是昭阳祖母胞兄慕甸的曾孙慕盼盼,比昭阳小三岁,但论辈分得唤昭阳一声小姑。早年慕家受尽波折,到今天慕旬膝下孙辈唯有慕盼盼的父亲慕责一人,上面两个兄长兼一个长姐都离世得早。而慕责膝下则只有慕盼盼一个子嗣。慕家一位皇妃兼后来熙帝这位储君,始终不得熙帝提拔,最后借由慕甸养病之名,在宜阳划了一块地将慕家移出帝都,慕甸到死都没再回过帝都,也没再见过胞妹。他知元帝的用意,便勒令家中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八年前年仅十来岁的慕盼盼背着包裹,由几个奴仆护着来帝都传递祖父病逝的消息,慕盼盼的祖父正是熙帝的长表兄慕晏,早年瑞王谋反的时候她被鞭刑逼迫写书退让储君之位,是慕晏冒死把她从暗牢救出,半途遭遇两路劫杀,为护她被砍去一条腿、射伤一只眼,死撑着口气把她送回帝都后卧床数载未起。熙帝是把这位长表兄当长辈来尊敬的,她看着幼小的慕盼盼就想到当年受这位表长兄的舍命相助,闻丧讯眼泪流了三天,最后让昭阳替她去送终尽孝。

慕家这一代独剩慕盼盼,昭阳对她自然格外的好,想到她突然出现在帝都,最先担心的便是她的安危。

慕盼盼见小姑似乎没有生气,笑咧咧地扯住她袖子晃啊晃地,撒娇道:“盼盼想小姑了,是特地来看小姑的。”

昭阳伸手捏她的脸蛋,似笑非笑道:“难道盼盼知道小姑今日一定会来闻芳园?”

慕盼盼眯起眼睛警惕地看向她身后的祁宁,她在八年前来帝都的时候见过祁宁一面,这一面就已经足够她把他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她打小在祖父病榻前来回转,听说很多淮王的事,其中也包括淮王世子。祖父对淮王恨之入骨,她亦对淮王恨之入骨,也恨淮王世子,觉得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后来这位淮王世子被立为太子,祖母及家中的长辈日夜忧心,寝食难安,她就觉得他更不是个好东西。

“小姑,盼盼回头有事与你说。”

慕盼盼对祁宁印象深刻到至今记得他的容貌,祁宁却只是依稀记得这个姑娘,但细看她的容貌,尤其是眼睛,与昭阳有几分神似。宜阳慕氏也不过是看着安分,这几年却一直很不安分,慕盼盼来帝都绝非看望昭阳这么简单。

开晏的时辰越发近,昭阳先让锦瑶领慕盼盼回宫,免得她在闻芳园出事,可慕盼盼却死活不肯走,最后昭阳只得由着她,却又不放心,直到她连声保证说绝对事事小心才作罢。

昭阳和祁宁到正厅的时候,里面正窃窃私语得厉害,虞家大公子失踪两个时辰寻不到人、太子宠妾如雪失踪、春闱会元才压状元等。虞炎急着找到儿子,恨不能亲自去找,偏偏陛下要来,他不能离席,怎么着都得等一场宴席结束,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