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王后(73)
“谢谢。”艾琳娜走在前面进了餐厅。
他们在靠窗的预定位置坐下，艾琳娜掏出湿纸巾擦干净桌面，库珀凭此判断她有轻微的强迫症。
他没有喧宾夺主，将点菜交给了艾琳娜。
艾琳娜上大学时经常和同学在这里聚餐，大概扫了一遍菜单后对服务员说：“半只招牌烤鸡，配一份薯条，无骨拼盘和土豆泥，饮料要柠檬汁。谢谢。”
“好的。”服务员记下后问：“请问招牌烤鸡要什么辣度的？”
艾琳娜看向库珀，“我不太能吃辣，你呢？”
“以你为主。”
“那么要草本酱料就好。”艾琳娜将菜单递回给库珀，“再加点什么吧，我怕你会吃不饱。”
库珀看了一遍菜单，“地中海沙拉，一杯橙汁，谢谢。”
服务生记下离开后，艾琳娜忐忑地问，“你是素食主义者吗？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将餐厅定在这里。”
“当然不是。”库珀扬了扬唇，“只不过最近在为橄榄球集训，得稍微控制一下热量。”
他笑起来的时候非常迷人，但他似乎很少笑，即使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也稍纵即逝。艾琳娜感到有些遗憾，好奇地追问道：“橄榄球集训？你打橄榄球吗？”
库珀谦虚地回答：“只是业余的，打得很一般。”
“就这样？”艾琳娜噗嗤笑出来，“你真的是个很闷的人，警官先生，你们警察都是这么谨言慎语吗？而且你似乎总是爱皱眉或板着张脸，什么剥夺了你的笑容？工作压力？还是嫉恶如仇？”
库珀愣了一秒，他确实话很少，警察这份职业某种程度上也加重了他的这个特质。何况当一个人活在世上几百年，见惯了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性的残缺和阴暗之后，对他来说就很难再有什么事情是新鲜的，能唤起他的悲悯或愉悦，能让他发自肺腑地哭或笑。
“只是职业习惯。我不喜欢废话，也不喜欢展示和蔼可亲。”
“言多必失？”
“你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工作的事已经够烦心了，现在是下班时间，笑一笑又能怎样呢？你笑起来很好看。”艾琳娜倾身向他，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吧，帅哥，先把你的心事丢在脑后，笑一个。”
库珀没法再对着那张可爱的脸绷住笑容，他扬起唇，“帅哥？很少有人这么叫我。”
“那是因为你的冷酷把他们吓坏了。看，你刚才这样就很好，我打赌能迷住一大票姑娘。”
“包括你？”
“我猜……包括，而且被迷得晕头转向。”艾琳娜笑着和他开玩笑，然后拿起椅背上的防风衣，递给他，“谢谢你那天晚上对我的照顾，我把它洗干净了。”
“不客气。”库珀接过来，仔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一直有低血糖的问题吗？”
艾琳娜不好意思的承认：“其实也没有，只是那天刚好吃的有点少。”
“健身？”
“不，不是，我很少去健身房，那天就是比较忙，所以没顾得上吃。”
“你打了两份工。”他用了肯定的语气，“白天的工作是什么？”
艾琳娜没打算立刻回答他，“警官先生，我猜你的职业病又犯了？你总是喜欢问别人很多问题吗？”
“我只问我感兴趣的人问题。”库珀看着她，“那次问询之前我看过你的资料，了解了你的部分情况，但实际情况却和资料里写的完全对不上号，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到的。”
他的眼神让艾琳娜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种特别的语调和颗粒质感，让人浑身酥麻。她总算得出他话少的原因，大概连上帝也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少说两句话比较有利于世界和平。
“你刚刚说了我认识你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值得鼓励。”她半开玩笑地转移话题。
库珀捕捉她躲闪的视线，“我不是喜欢打探隐私，但你那天的拒绝确实让我很受挫。”
“我有吗？”
“你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还是不肯让我送你。”
“好吧。”艾琳娜摆弄了一下桌签，恰好服务员将饮料和主菜送上来，她接过饮料道了谢，才对库珀说：“我其实并不是想拒绝你，只不过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不愿麻烦别人。”
库珀的视线平淡地落在她包上，“但保护自己也很重要。”
“我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艾琳娜申辩。
“比如独自住在伦敦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贝斯纳尔格林？”
“你怎么……”艾琳娜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明明记得她说过自己就住在这附近。
“我怎么知道？你塞在包侧兜的地铁票上写着。而且那还意味着你现在经济很拮据，没有钱充地铁卡，而且利物浦街也不是你常来的地方，所以你买了单线票。”
每一条都被他说中了，艾琳娜瞠目结舌，惊叹警察的洞察力确实如同影视剧里演得那样敏锐。
在回过神后她试着挑战库珀：“但也有可能我只是去找朋友或是办事，你怎么能判断我住在那儿？”
“我碰见你的时候你明显刚洗过澡。”库珀靠进椅背里，从容不迫地说明判断依据，“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艾琳娜的脸开始变红，拿勺子搅拌着碗里的土豆泥，“好吧，你确实说对了，包括我经济拮据的那点。”
她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显然因为被他看穿感到尴尬。
库珀明白自己恐怕又搞砸了，只能试着说些什么挽回：“我只是想帮你，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很抱歉。”
艾琳娜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谈不上冒犯，不必道歉。”
接下来库珀只得将话题转向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并且直到晚餐结束都没再提起她的现状。
气氛很快回到轻松愉悦的基调，艾琳娜是个很健谈的姑娘，整个晚上差不多都是她在讲，库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但仅是看着她脸上欢乐的神采就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
☆、Chapter 66
八点半左右他们结束了这顿晚餐，艾琳娜用信用卡结了账，库珀没有帮她支付账单，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误，知道维护她的自尊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们从餐厅出来后他提出开车送她回去，这次艾琳娜没再拒绝。
贝斯纳尔格林位于伦敦东区，因为龙蛇混杂，从几个世纪前就是整个伦敦犯罪率最高的地区之一。十九世纪的开膛手杰克正是在位于东区的白教堂一带实施连续犯罪，而库珀当时正好是苏格兰场的一名警察，可以说是那个最恶名昭著、广为流传的系列犯罪的历史见证者。
一个世纪过去，对所谓开膛手杰克案真相的调查和讨论从没停止过，库珀也曾试着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查找真凶，但因为案件资料的丢失和损毁严重，也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最终只得放弃。
尽管那起案件不是由苏格兰场负责的，但给他带来的冲击却不小。当时整个伦敦人心惶惶，凶手逍遥法外，不断挑衅警方，社会谴责市警察局办案不利，警察们却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在新的案发现场唉声叹气。
他对罪犯的嫉恨始于伦敦东区，也因此，时至今日东区都是他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汽车穿行过贝斯纳尔格林的街巷，现代化的设计将旧街区装饰一新，但从那些幸存于二战的老旧建筑上仍能看到维多利亚时期的影子。尽管大部分建筑在二战的德军轰炸中被摧毁，经历了翻修，但库珀仍清楚地记得这里曾经的样子——漆黑昏暗的脏巷里，没有灯光能照到的地方，罪恶由此滋生，不带一丝同情地掠夺那些卑微的生命。
库珀赶走脑海里那些不堪的画面，按照艾琳娜的指示将车停靠在她公寓楼下的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