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后私房事记(119)

作者: 徐风来 阅读记录

安放好孩子们,贺云开牵着谢韫舜的手走出寝宫,步向前殿。

寝宫外,谢韫舜轻声问道:“此行我只带了一百名禁军随行,你呢?”

“十六暗卫。”贺云开握紧了她的手。

闻言,滕言慈提议道:“下官知晓有条地下暗道能出柘翠园。”

贺云开平和道:“园中不止一条暗道,元惟比任何人都清楚布局,每条暗道的另一端应都设有埋伏。”

二人并肩立于前殿,不闻寒光嗜血的兵戎交错,不闻凄惨悲叫的命丧黄泉。苍凉夜幕下,喧闹的火把由远及近亮彻夜空。

踏着横在山道上的尸体,刀刃上一百名禁军的热血未凉,无一幸免。在数百精锐暗卫的效忠下,贺元惟从黑暗中走出,走到恢宏的殿宇前,走进谢韫舜的细碎目光里,挺拔,沉稳,胸有成竹。

志在必得。

贺元惟神情冷峻,屹立于偌大空荡的院中央,望着敞开的殿门,隐约可见朦胧的殿内有二人携手并肩。他磊落的气魄依旧,背后是所向披靡的精锐力量。

被力量悬殊的包围,感觉到随行的暗卫们情绪震荡,贺云开示意暗卫们候着,按兵不动,不能以卵击石的送死。

谢韫舜神情悲凉,隔着如同万支箭尖般的万束光亮,望向贺元惟已无退路的谋逆,刺目,万箭穿心的痛。

贺元惟谋逆之罪,已成定数。而贺云开身陷囹圄,凶多吉少。贺元惟这支两百余人的暗卫,极其精锐,武力高深且训练有素。

于情于理,谢韫舜悲哀的垂首道:“怪我,是我的质问惊动了他。他察觉今日是良机,提前动手了。怪我。”

贺云开拥抱着她,轻抚着她,温言安慰道:“不怪你,是我曾有负于人,咎由自取。”

发现他处乱不惊,谢韫舜怀揣希望的问:“你准备了侍卫候在园外?”

“没有。”贺云开温声道:“韫舜,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但我还是要如实告诉你,我疏忽了。”

贺云开今夜本未打算留宿在此,计划天黑之前回京,没有安排大批侍卫随行护卫,一时疏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的疏忽,使审时度势的贺元惟有可趁之机,杀伐决断。

谢韫舜知道他所言的‘疏忽’实则宽慰她,如果没有她的打草惊蛇,就没有所谓疏忽。他不责备,她更自责。

下一刻,贺云开吻了吻她的额头,郑重其事的温言道:“元惟厌我,不会给我协商的机会,当前形势下,我没把握应付他。韫舜,我只能仰仗你为我解围,救我。”

听到‘救我’二字?谢韫舜一怔。

“请你全权作主的跟元惟协商,尽力救你的夫君脱离险境。”贺云开对她示软示弱,拥紧了她,明确的仰仗她,坦言道:“我们是夫妻,夫妻间相携相依是正常之事,我可以理所当然的仰仗你,你亦可以理所当然的仰仗我。”

谢韫舜内心震颤,他坦诚的仰仗于她,一字一句的让她明白,他们可以相互理所当然的仰仗。

贺云开真挚说道:“今日,我唯有仰仗你救我,我的命在你手里。”

他把命运虔诚的寄托于她,谢韫舜已有主见,目光坚定,轻挣开他的怀,拔下木桃发间银簪塞进他手里,道:“挟持着我出殿。”

贺云开沉思不决。

“凶狠的要挟元惟。”谢韫舜背对着他,抬起他握着银簪的手,用银簪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冷静的叮嘱道:“元惟若迟疑,你就用银簪划破我的脖子。他若再迟疑,你就用银簪刺我的肩,刺到他放行你离开。”

贺云开惊讶又惊喜,他知道元惟在她心中的重要,然而最关键时刻,她在他和元惟之间选择了他,她不惜伤害自己的保护他,没有袒护元惟。

谢韫舜坚定的道:“不要优柔寡断。”

贺云开拥紧了她,感动又感激。她表面漠然薄凉,实则是对感情不善言辞,内心温软良善,灵魂里积蓄着盛大的慈悲。

谢韫舜感觉到他的颤抖,深吸口气,道:“让他见识到你很凶残的对我,他一定会放你离开。”

贺云开没再犹豫,温言道:“你先走出殿。”

谢韫舜同样不犹豫,款步向前走,走过昏暗,走入光亮中,走出大殿,立于殿外屋檐下。

“舜舜。”贺元惟亲切的呼唤,有着敢作敢当的明朗,向她伸出手,道:“过来,来。”

谢韫舜遗憾的叹息,懂得元惟不是意气用事,懂得元惟的深思熟虑,她才会有痛彻神魂的遗憾。

贺元惟向她走近两步,邀请她:“舜舜,过来。”

只要贺元惟一声令下,整个前殿和寝宫的人都必将命丧黄泉,天亮之后就是崭新的开始。只要她来,贺元惟会把江山皇权捧给她,拥她为皇太后在皇权之巅。

谢韫舜平平静静的站着,心中悲哀,满腔情绪。

贺云开阔步出现了,从谢韫舜背后揽住她,银簪对准了她的喉咙,臂弯收拢她贴近他胸膛。

贺元惟脸色一沉。

贺云开挟持道:“要她的命吗?”

“要挟我?她出的主意?”贺元惟握紧拳头,沉稳扬手召唤,弓箭手上前,他接过弓,抽出一支箭,箭在弦上,拉弓对准了谢韫舜,道:“这样的她,不要也罢。”

谢韫舜一震,“元惟?”

贺元惟沉声问道:“舜舜,为了他,你这样对我,值得吗?”

值得吗?

随着他的发问,第一支寒箭已离弦,精准的射向谢韫舜。

值得吗?

随即,第二支箭射出,贺元惟连射三箭。

值得!

不出贺元惟所料,在他射出箭的一刻,贺云开极为迅速的拥着她转个身。三支箭,相继深刺入贺云开的背脊。

谢韫舜一阵眩晕,感受着被贺云开的怀抱禁锢,听到利器刺入肌肉骨骼的声响,她心生恍惚,已被贺云开抱起奔回大殿。

暗卫们严阵以待的护在殿外。

滕言慈亲眼目睹皇上中箭,紧张不安:“皇上。”

贺云开倒吸口气,稳当的放下谢韫舜,生怕她因贺元惟的举动伤心,温言安抚道:“元惟识破是你的主意,他难过的心情可想而知,你莫防在心上,他此时已后悔莫及。”

谢韫舜怔茫,忽想起元惟射出的箭,忙绕他背后。他的背脊赫然刺中三支箭,鲜红的血浸染湿了衣,触目惊心。

“我没事。”贺云开轻牵着她的手,看尽她眼底的痛楚,温言道:“先应对元惟。”

谢韫舜垂目,泪湿眼眶。

贺云开温和道:“你好好的跟元惟协商,只要他撤兵,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谢韫舜泪目视之,元惟是谋逆,又重伤了他,罪不可赦。

“既往不咎。”贺云开心平气和,有权力息事宁人,道:“我理解他的举动,他报复的无可厚非,当前并未严重到无法挽回。更何况,他是我们敬重的皇长兄,天下需要他。”

他宽厚的不可思议,如果贺惟撤兵了,他出尔反尔的对元惟致命打击呢?这个问题顺势闪现,紧接着,谢韫舜就已坚定的转身朝外走。

贺云开唤道:“韫舜。”

谢韫舜止步。

贺云开平和说道:“跟元惟协商的所有条件,你均可作主,我都接受都答应。”

“毫无准则?”

“全依你的准则。”

闻言,谢韫舜走出了殿。

贺元惟在局促的等着谢韫舜再次露面,望穿秋水,她终于走了出来,他深深望向她,她散发着坚韧的气场。

谢韫舜落落大方的道:“齐王,借一步说话。”

“好。”贺元惟径直去向黑暗处的亭台,她随他而行。

大殿里,屏风后,贺云开脸色煞白的趴在榻上,额头薄薄一层细汗。滕言慈欲上前要为他处理伤口,他婉拒,让一名暗卫为他撕开衣裳,拔箭,包扎深入骨头的伤处。

这时,一名暗卫从暗道疾步而来,低声禀告:“颜留公子和三百护卫已在暗道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