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岁月终将各自美丽(32)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彻底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的时间,但是我确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龙曦。我这辈子只认认真真爱过一个人,在我最爱那个人的时候,一切被掐断,爱就止在我最爱他的时候,于是我这一生,大概永远无法忘记他,无法再爱上其他什么人。

当然,我也不愿遗忘他。

如果只有我一人往前走了,那是多么狡猾的一件事。

我不想要那样,所以我选择永生铭记。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谢安昀问我的那个问题,那就是舒明朗去了哪里,以及,是谁救的我。

我不禁想起了沐白,将我从舒明朗手里救下的,是沐白。那也就是说,他是最后一个见过舒明朗的人。舒明朗失踪了,沐白的嫌疑也就最大。

我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和谢安昀说这件事,万一舒家人知道了这一点,他们一定会对付沐白的。

我不想让他牵扯进来,这是我和舒明朗之间的纠葛。

我想了想,拨通了谢安昀的电话,谢安昀接得很快。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你那天问我,是谁救的我……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没有。”谢安昀的语气有点奇怪,“我谁也没有说起过,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给沐总添麻烦。”我解释了一声,“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谢安昀的语气有点怪,“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好的,再见。”我挂了电话,听到他说没有将沐白的事说出去,我就松了一口气。

到了公司之后,意料之外的,今天沐白没有来上班,我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沐白是最后一个见到舒明朗的事情被舒家人知道了,他们对沐白下手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我就心烦意乱起来,而叫人在意的是,赵胜楠今天也没有来,我没有接到他们去出差的消息,这就是说他们在上班的时候,翘班了。

我好几次都想拨打沐白的手机,身为他的秘书,我手机里一直存着沐白的电话,只是一次都没有拨通过。

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一直到下班,我都没有给沐白打电话,只是转而一想,身为沐白的秘书,掌握他的行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我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为什么在沐白的事情上,就是做不到果敢一点呢?

这么想了之后,我一咬牙,拿出手机翻出沐白的号码,果断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云青?”

我心中微微一颤,他这样的语调和语气,像极了龙曦:“你,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嗯,稍微有点私事。”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候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谁打来的?”

我身体蓦地一僵,尽管声音听上去离得有点远,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那个声音是赵胜楠的。

现在沐白和赵胜楠待在一起,而且听上去并没有被卷进舒家的事情里去,知道了这一点,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像是封存的酒,越酿越纯。

“嗯,我知道了,再见。”我飞快地挂掉了电话,这才发现我的手心里竟然出了一把虚汗。我将手机塞进包里,然后踏上了回家的那班公交车。

我在介意什么呢?沐白和赵胜楠待在一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心中会酸涩,会懊恼,甚至会觉得生气?

可是,我没有立场这么做,而且……我明明已经决定要永远爱着龙曦,那么现在的这种心情又是什么呢?

我在背叛龙曦,我不能这样,爱龙曦的这颗心,我一定要好好地守住。

就算沐白总是让我想起龙曦,甚至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他和龙曦,可毕竟龙曦已经死了,真真切切地死在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了。所以,他不是龙曦,他不可能是龙曦。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龙曦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然后我的心就会更加坚定一下。

可是这次完全没有用,我仍然觉得烦躁,我只好在中途下了车,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走了进去。我想要大醉一场,这样我就一定会再次梦见龙曦的。

我挚爱的龙曦,他轻易不肯进入我的梦境,这让我多寂寞!

我唯一能见到他的方式,就是去回忆,可是回忆的尽头是撕心裂肺的痛,是猩红的血花,是坐靠在真皮座椅上的爸爸,是躺在床上面如纸色的顾姨,是倒在血魄中死去的慕狄。

我不能回头想,于是我只能孤单地笔直向前。

“龙曦。”这个呢喃在唇齿之间,我轻易不肯喊出声来的名字,被我轻轻念出了声,“我在想你,你在那边听得到吗?”

听不到的吧!

如果听得到,他又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是两个字,我接起来凑近耳边,是一道略微带焦急的声音:“云青,你在哪儿?”

“我?我在想你啊,龙曦。”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我隐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为什么要丢下我走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不是说好的吗?”

“我们说好了,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说好的。”

眼泪怎么都无法停止,满心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带着深沉的思念和无法再相遇的绝望,我任凭自己对着一个陌生人撒着酒疯。

“我在等你啊,龙曦,我一直在等你啊!”

“可是我等了好久,你就是不出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抱着手机,委屈得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

“云青,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关切和焦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醉了,伤心酒最醉人,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突然“咯咯咯”傻笑起来,“龙曦,你来找我啊,你来找我吧!”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哪怕只是在梦里也好,让我见见你吧!

我怕再见不到你,我会忘记你的模样啊!

等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的时候,我再想起你,要怎么描述你的轮廓?要怎么露出你才会的那种微笑?以及,等我死了之后,要怎么在三千弱水中寻到你啊?

我关掉了手机,让酒保再开了一瓶酒。

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偶尔会有人来和我搭讪,都被我不耐烦地赶走了,我只想一个人彻彻底底地醉一次。

不是都说,醉了,就能见到最想见的人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耳边是嬉闹的人声,是时而俏皮、时而忧郁的音乐声,酒吧的驻唱歌手正在唱着一首光亮的《童话》。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一如我所在的世界,我在自欺欺人,我知道的啊!

“云青。”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茫然地回过头,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隔开人潮,大步且坚定地朝我走来。

我眨了眨眼睛,灯光、酒水、音乐、人潮,这些混合在一起,拼凑成了一个龙曦,他在朝我走近,然后一把揪住我的手臂,用力地、狠狠地将我按入了怀中。

“对不起。”我隐约听到他对我这么说。

他拉着我从吧台前走开,在略嫌拥挤的人潮里,他拉着我举步维艰。走着走着,我忽然不想走了。我想要跳舞,就在这里,和我的龙曦跳一支舞。

我拉着他跳起恰恰,不少人在起哄,他没有扭捏和迟疑,就这么穿着挺括的衬衫,陪着我在这人群里胡闹。

当强烈的灯光从他脸上扫过时,原本还醉得不轻的我,忽然之间就清醒了过来。音乐还在继续,我却站在舞台的中间无法动弹。

上一篇:朝露 下一篇:奉命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