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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寸日光(7)

周田狭长的有咩盯着浴室中朦胧的人影,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无声地叹息,“亲爱的述,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这几天述一直都没有再找我说话,每天都来上课,可是坐在我时候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以前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消失了,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是那天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吗?

好几次想转过头去主动和他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觉得那样子会很突兀。

“同学们,本堂课我们进行一个小测试,请把书本收起来。”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

嗯?要考试吗?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瘦瘦弱弱的组长将试卷递到我面前,然后听见他的脚步移到我身后,停留,抽试卷,放下。然后没了声音。

连试卷都不用翻一下的吗?

我忍不住了,动作很小地回头瞄了一眼,却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俊美的脸贴着课桌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同小扇子一样在眼帘下形成一圈浓密的阴影,薄薄的唇微张着,睡得正香。

这样安静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真的是美好得像油画一般的画面。

那边的同学,考试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讲台上的老师发话了。

我连忙回过头,心里却惦记着正在睡觉的述,他睡着了,考试怎么办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他。

“述,快醒来,考试啦!”我稍稍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趴在桌子上的人和周公聊得正开心,纹丝不动。

讲台上带着黑框眼镜的女教师仿佛有顺风耳一般,突然向我投来一束严厉的目光。

被发现了,我吐了吐舌头,坐直了身子。

过了片刻,发觉老师没有在看我。我拿起桌上的胸针,将手悄悄地伸往身后。

看来要出狠招了……

我把胸针慢慢地往后移,感觉到细细的针尖触到了他的皮肤,正准备轻轻扎一下的时候,沉睡着的人突然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手臂。

“扑哧”,我听到了极小的,针尖深深扎进皮肤的声音。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扎……扎进去了?

整洁的校医室,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小心翼翼地替述清洗着伤口。

“居然扎进去这么深,述,是仇家吗?”年轻的校医皱着眉问道。

“不知道。”述的目光轻轻从我身上掠过,“不过想要谋杀我的人,应该不会笨到同胸针做凶器吧?”

“原来是胸针扎的,”校医忍俊不禁,“很另类的手法啊。”

“校医,很严重吗?”我有些尴尬地问道。

“已经消了毒,不过随口的确有点儿深,还是回去再好好治疗一下的好,以免发生感染……述,你家里不是有本市最好的家庭医生吗,今天怎么会跑到校医室来?”校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问道。

我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

察觉到胸针刺进了述的皮肤,我立刻向老师请了假,然后在全班同学复杂的目光中,拉着述一路狂奔到了校医室。

校医有条不紊地替他消毒、包扎,我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述却始终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声说,“只是想叫你起来考试……”

“我还有事,你们慢聊。”校医微笑着走了出去。

“我考不考试,跟流蓝又有什么关系?”

淡如清风的语气,却仿佛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淡漠,让我有些窒息般的难受。

还是惹他生气了吧,那样过分的举动。

道歉吧,为了那天的莽撞和软弱。

然而话一出口,却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我预备竞选下一任学习部长,你的考试成绩当然和我有关。”

“知道这样而已,”述的嘴角勾出一抹优美的弧度,“叫醒我这个让你很讨厌的人,一定很困扰吧,所以才用了这么独特的方式。”

“那个,不是,我只是想轻轻扎一下的……”

说是他自己把手臂迎向针尖的?

可是,他好不好以为这是我的狡辩呢?比起被当做一个做错了事还推卸责任的人来,我倒是宁愿背了这个黑锅算了。

“总之,老巫婆的考试要是不参加,即使是你也会很麻烦,”不知道要说什么,几乎凝滞的空气中,那句哽在喉咙里的道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上次扔了你送的巧克力,并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关系,你有拒绝的权利,不必因为内疚而改变你自己,我欣赏的恰恰是坚定而勇敢的流蓝。”他轻轻执起我的手,在上面印上轻轻一吻。

正是午后,窗外细碎的阳光透进来,落在述俊美的面孔上,让他的笑容如同盛开在大雾中的樱花,美得那么不真实。

“你不生气了?”

“有一点儿难过,但并没有生气。”

这样亲昵的语气……述的身上,有一种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

“其实那盒巧克力,我很喜欢。”

“你喜欢的话,明天我都可以送一盒给你。”

深呼吸,我竭力地告诉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沦陷。

像述这样的男生,他的温柔有礼的与生俱来的,我对他来说,并非独一无二的,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他知道在礼貌而绅士地对待你而已!

“我们感觉回教室继续考试吧!”说完,我扭头跑出了校医室。

门铃突然星期,身着黑色制服的管家匆匆跑进来,对着坐在巨大屏幕前打游戏的少年说道:“述,有位美丽的小姐在门外,她说有东西要交给你。”

“要她稍等。”

华丽的大门外,黑色的豪华轿车静静地停在林荫道旁,后排的车窗半开着,隐隐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

少年披了件衣服大步走出来。

“述,手上的伤好些了吗?担心你会感染,我回家找到一些很好的药,专程给你送过来。”车窗缓缓降下,许悠漂亮的脸出现在车窗内。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述有礼地答道。

“给,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洁白纤细的手臂伸出车窗,手腕上带着的华丽碎钻手链轻轻晃着,发出耀目的光芒,“今天有同学跟我说,流蓝只是喜欢抓一些小昆虫,然后用她的胸针扎进它们的尸体,解剖它们。”两道细长的眉微蹙了蹙,她语气悲悯地说道,“但愿这不是真的。”

颜述的眉也微皱了皱,接过了药,然后礼貌地向许悠道了谢。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颜述看着手中的药,眼中浮起玩味的神色。

用胸针解剖小昆虫的尸体?

流蓝……冷漠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一周过去了,厨子依旧没有回来,我依旧是饿得晕晕乎乎地来学校上课。

“啪!”刚一进教室,我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得七荤八素!

“故意让述受伤,然后送他去校医室,找机会和他独处,冰释前嫌,看不出来你的城府竟然这么深!”

我用力地抓住一张椅子,才稳住了身子,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过了好一阵儿,才看清前面那张美丽的容颜,看到那两片如同樱花一般色泽迷人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两个字——

“下贱。”

“我没有……”软弱无力的解释,我只觉得说出的话如同被风吹散的浮云,还没有凝成形便被吹散。

“装什么柔软?你就是用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吸引述的注意!”藤藻上前,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连退好几步,最终还是无力地摔倒了地上!

我这才看清,面前居然站着一大帮女孩子。

“看起来像是病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凑近看了我一眼,“不过我倒是希望你马上病死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