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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四爷(72)+番外

允礽叹了口气。胤禛学习西学、改革科举、惩治贪官……确是功在千秋之举,他亦暗自叹服胤禛之高瞻远瞩、气魄手段,但胤禛对立储君的态度却令他捉摸不透。

在他看来弘历确乎比弘时适合帝位,胤禛在他面前也隐隐露出此意,却执意不立储君。若说这是因前车之鉴,为何胤禛对弘时弘历坚持一视同仁到苛刻的地步?弘时不论是年龄还是生母身份都胜弘历一筹,胤禛又未曾对弘历表示过偏爱,弘时本就性子耿直,不善矫饰,行事讲话锋芒毕露。兄弟两人也不复往日亲密。胤禛态度模棱两可,朝中众人摸不清风向,渐渐分为两派,万一将来其中一人登基,八成会重蹈兄弟相残之覆辙。若是胤禛暗中敲打弘时两句也好,但他对暗涌之潮流置若罔闻,听之任之。“我爱新觉罗家哪里能寻得如你一般的慈父?莫说先祖,就是先帝仁慈,兄弟们谁没吃过排头?跪一两个时辰已是万幸了。”

胤禛想起跪的容易,眼中带了些笑意,佯怒道:“你竟在这里编排先帝。”

允礽知他并未生气,却也配合着一脸惶恐地道:“臣死罪。”

胤禛被他一闹,心中酸涩无奈渐渐消散。指腹轻轻划过允礽眼下的青黑。“早些歇息吧。”

允礽挑眉一笑:“都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皇上可要臣侍寝?”

胤禛微红了脸。“哪有你这般问的……”

“三日之后便是袷祭,过了今日,又三日碰不得你……”

“……”

“皇上若是累了歇着便是了,臣来侍候皇上……”

“你侍候……这有什么分别……”胤禛低低的抱怨声渐渐融化在在一室暧昧的烛光之中。

每年除夕前一日,皆将太庙后殿供奉的远祖四帝后之神牌,与中殿自太祖以下亡故诸帝后之神牌同合于前殿祭祀,是为袷祭。无论对爱新觉罗家,还是对大清都是顶顶要紧的大事。那晚之后,胤禛开始斋戒,不宴会、不宿内廷、不饮酒茹荤。这与胤禛素日习惯也没什么分别,胤禛倒未觉不适。

袷祭当日,月尚在天边,宫中已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一个个宫女太监身着整洁新衣,匆匆穿梭于廊下殿间,表情肃然。偶尔大宫女大太监见有人粗手笨脚呵斥几句也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搅扰了紫禁城中的静谧。

养心殿中,苏培盛弓着腰道:“皇上,祭服已准备停当。奴才侍候您更衣?”

胤禛摆摆手:“将祭服呈上来,你们下去便是了。”

“是。皇上命你们进来。”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手中皆托着木盘,里头盛着繁复的祭服。

胤禛默默数了一下人数,皱眉对苏培盛道:“还愣着做什么,侍候朕更衣。”

“……是。”

日出前四刻,胤禛乘上金辇,前有赞引官、法驾卤簿引路,出宫直奔太庙而去。

胤禛到太庙之前,已有王、公各一人分别率领宗室、官若干人到太庙后殿和中殿,捧远祖四帝后神牌和自太祖以下各代帝后神牌依次至前殿,按昭穆顺序安于神座上。

胤禛至太庙南门下辇,一迈步差点没摔下来,苏培盛手疾眼快扶住了。祭服将人裹得粽子一样,头上的东珠也沉得离谱,怎么掌握平衡,不摔倒怪了。胤禛板着脸进了临时搭起来的帐篷洗漱。忽然想到衣服层层叠叠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允礽再不能一下就将他的衣服剥下来……

等等!我在想什么!胤禛尴尬地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苏培盛。”

“奴才在。”

“张尚书可到了?”

“回皇上,张大人已在外头和百官一处候着皇上。”

胤禛沉吟了一下:“他年事已高,跪上几个时辰怕是吃不消。传朕旨意,给张尚书取一软垫来。”

“是。”

胤禛洗漱已毕,来到太庙前殿。殿内按东昭西穆制设有帝后金漆宝座。胤禛偷眼看去,帝座上蟠龙点睛可动,后座上翔凤展翅欲飞。每一刀雕刻都精巧到了极致。座上置有泥金托座,安放神牌。每代帝后神座前各设笾豆案一张,上头密密排了不少东西。胤禛转着眼睛粗略数了一下,三个玉爵、一双金箸、一把金匙,都是流光溢彩,看上去分外奢华。还有两个容器形状奇异,胤禛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应是一登一鉶,里面分别盛有太羹、和羹……

“皇上,时辰到了。”

胤禛不敢再乱瞟,收回目光。朗声诵读祝词,举行迎神仪式,依次至各先帝神位前上香行礼,礼毕回拜位,与陪祭官一起行三跪九叩之礼。

行礼已毕,乐舞起。歌声穿云裂石,直上云霄。

胤禛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偷偷在人群中打转,试图寻出允礽。他暗中倚重允礽,不少事情让允礽替他拟出章程。但在朝中,别说是他这些兄弟,就连普通宗室,都无允礽这般低调隐忍。不受赏、不讨差、不结交外臣……他有多信任允礽,允礽就报以双倍的爱与忠诚。这次允礽本也不欲来,还是他执意如此才将允礽叫来。现在允礽在做什么?想必也不耐烦了吧……

黑压压一群人,服饰穿戴几乎相同。且都是宗室,上溯几辈都是三族之内,面容也有几分相似。想找出允礽谈何容易。

正在胤禛吃力分辨之时,一人似乎有所感于胤禛的目光,微微侧头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汇,皆无声一笑,又匆忙垂首掩了过去。

接下来是饮福受胙礼。胤禛命人将祭过神的酒肉送给宗室、诸臣。特命赐允禟双份。

面对这格外的恩宠,众人纷纷心里转着念头。皇上这是当着宗室百官的面对九爷示好?还是皇上和九爷一起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大戏?胤禛和八爷党是从做皇子时结下的冤家,在胤禛登基后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却并未有大动作。双方这是要尽释前嫌?

允禟却明白胤禛的意思,坦然受了。胤禛无非是投桃报李之意。你请我食素,我请你吃肉。

太常寺官至诸先帝后神位前跪告祭祀,礼成。将神牌请还中殿、后殿。胤禛率宗室百官行三拜九叩之礼。

祭祀结束之后。已日近中天,白亮却并不灼热的日光洒在重檐庑殿顶上,泛起金黄的亮丽色泽。三重须弥座式台基汉白玉砌成,在阳光下几乎微微透明,流动着温润的光泽。一阵寒风吹过,已无叶的干枯树梢微微发抖,地上淡色的影子也随之轻轻晃动。

胤禛却没有立即上金辇回宫,招来苏培盛:“传朕旨意,先将先将张尚书送回府邸。”

苏培盛一怔。“……皇上,这……”这于理不合……哪有皇上未离去,臣子先走之理。就算张大人是两朝老臣,皇上倚重非常,也不至于……

胤禛脸一沉:“传朕旨意。”

苏培盛咽了口唾沫,点头如捣蒜:“是,奴才愚钝。皇上一片敬老尊贤之心,实在是,是比金子还金贵。奴才这就去。”

胤禛盯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半晌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就是要于理不合。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虽借口精力不济,渐渐将手中权力放到六部之中,新皇登基想收权却也不难。他敬重老臣,重用新锐,虚心纳谏,臣子出言不逊不但不将其满门抄斩反而委婉认错,朝中绝无人说不好的。臣子之位却无形中有所提高。即使将来弘历上台,有他在前头做了榜样,弘历无论是为了彰显孝道还是为了青史上记的一笔,礼贤下士之姿态必要做足。

朝中贪官污吏尚存,科举改革未尽。满人汉人偶有摩擦,新臣旧臣时常相轻。远赴南洋风高浪急,去往中亚关山重重。旧皇未解旧恨,新帝又来新愁……

胤禛闭上眼睛,面对大殿庄重一礼:“先帝、先祖在上,不肖子孙爱新觉罗胤禛,一不求名垂青史,二不求富贵享乐。”他的嗓音微微嘶哑,几乎要模糊在风中,却又带着无比的虔诚和庄重:“为苍生,为社稷,甘身遭千般困厄,惟愿求寿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