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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33)

早在萧见深在他作弄完李晴日之后恰恰好出现的时候,傅听欢就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暴露了。但他并无所谓,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别说萧见深为那几个男人来质问他,就是萧见深和他动手,他也能索性与萧见深战上三百回合!

他就是……没有想到,没有预料,没有猜测到现在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他本没能明白。只有亲眼见时,才恍然当那人坐在天下至尊之宝座上时,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本都应如臣服于日那样臣服于他。

萧见深所说的话引起了何等结果暂且不提。

这天晚上两个人还是一起休息。

萧见深当然在自己平常休息的宫殿里,而傅听欢则大摇大摆地进来,自然而然地床上占据了一个位置,仿佛那个位置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一样。

萧见深今日白天已做了充足的实验,得到了冰雪一般的结果。他已觉自己昨夜不过一时鬼迷心窍,今日应该已经完全治愈,因此在略略沉思之后没有拒绝,而是抱着“已经成了”的心态躺下去试验一番。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但当傅听欢睡着了再次不自觉蹭着蹭着就蹭到萧见深怀里的时候。

萧见深:“……………………”

他的鼻端闻着大概属于夜晚的清甜,目光平静如水的从看不出端倪的锦被上缓缓扫过……

他心中只充斥着这样几个念头,这些念头如同刷屏一样在他脑海中来回播放。

孤是直男,你他妈逗我;孤性向正常,你他妈逗我;孤只对一个男人起反应……

你他妈逗我。

这又是难以入眠的一个夜晚。

接连两个夜晚不能入睡,等翌日起来,萧见深眼下不由出现淡淡的阴影,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疲惫。

这样的疲惫一直延续到萧见深见到将要前往南运河所以过来辞行的孙病孙将军时,还没有完全消退。

作为“太子妃”的母家,自从昨日萧见深说不出了那句“太子妃不喜欢就把他们全部遣走”的话之后,他也是飞快得得到了消息,一面惊叹于太子竟是一个痴情种子,一面也不由得陷入深深担忧之中,只恐依这样的情势下去,国朝就真要没有正统血脉的延续了!

但此刻两人正是情酣耳热之际,他这话如果再提,恐要见弃于太子与太子妃。

孙病并非一点变通都没有的人,此刻他心思一转,就在心中暗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既然此刻两人情比金坚,那可不能再出现外力叫这金成了钢!此时倒可以锦上添花烈火烹油,说不得那一日也就情也淡了爱也淡了,其余子嗣诸事,当然也就水到渠成。

一念至此,孙病便如真正的“娘家人”一样,在正事说完将要告退之际,便对萧见深与傅听欢嘘寒问暖句句关心,尤其还婉转地提了提萧见深现在一直在别的宫殿休息的事情,示意萧见深其实可以回太子妃大婚的那个宫殿休息。

他想的是反正不管跑到哪里两个人都是一起睡……那干脆就回太子妃那里休息吧,同样的环境据说更容易让人发腻!

当然他也不忘提起那些马上就要被赶走的十四个男宠,委婉地说了太子虽宠爱太子妃,还是要常怀君王仁德之心,不过过于恣意行事才好。

这就是为日后的子嗣与侧妃做个伏笔!

萧见深想的和孙病的完全不一样。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保皇党的反应。他沉思一下,觉得昨天自己随口说的理由其实还算不错,完全可以借此来麻痹保皇党一段时间,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同意了孙病的建议,当天晚上就正式搬回和太子妃大婚的殿宇居住。

他此刻想着,这殿宇那么多的长榻与床,他们完全可以同房不同床……

☆、章二八

放回十四个奸细的行为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在萧见深看来虽说没有感天动地德被苍生、但也绝对是仁德有加心慈手软的行为,在外头一转,就变成了这样:

“天啊你们听说了吗?之前与皇太子大婚的太子妃乃是九天玄狐苏妲己转世!不但惑得太子从只喜欢男人变成了喜欢女人,还让太子为了她散尽后宫清空六院,只怕不日就是‘承欢侍宴无闲暇’、‘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呵,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我看只怕是那后面一十四人已年老色衰,身松体弛,不能满足于太子殿下了吧。你且拭目以待,说不定没有了这一十四个,转眼又有了那二十八个呢?”

“你二者说得都有道理,依我之愚见,只怕现在之结果,两种情况各占一半,太子目下是爱极了太子妃,自然肯散尽后宫了;但先前他岂非也爱重于那些男侍?可见君王之爱,最是无常,昔日是‘咳唾落九天’、‘宠极爱还歇’,现在就是‘妒深情却疏’、‘不肯暂回车’了!”

余者恍然大悟:“有理有理,君之所言,字字珠玑!”

市井传言的某一方面正反映着皇宫大内与朝堂百官的想法。但这些想法并不为萧见深所在意。

换而言之,他早就习惯了……

现在他关注的暂且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是两个人同住一个屋子的第三个晚上。经过了前两个晚上,萧见深一看见大床就不由自主地起了心生恍惚之感,他现在对自己的自制力已经没有了自信,便道:“你睡里边,孤睡——”说着他的手指已经指向了靠窗的一张小榻上。

金兽中的香正熏着刚刚沐浴完的傅听欢湿长的头发,他身上的单衣松松垮垮的,连带子都懒得系紧,小半的胸膛就如石中美玉一样自缝隙透出,摇曳着叫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傅听欢听见了萧见深的话。他抬头看了对方,突然低头嗤笑了一声,调侃说:“怎么,忍了两天就忍不住了?”

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萧见深冷静地想。对,肯定更不是我以为的那样,绝对不是我想的那个。

但这时傅听欢完全没有听见萧见深内心的想法,只见他一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萧见深面前,凑近注视着对方的面孔,他弯腰笑道:“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难不成这两个晚上就没有睡着过一点点时间……?”

他想说要不然且容了我一亲芳泽,保证两厢满意。

但距离突然被拉得很近。

两人目光相对,鼻尖几乎碰到彼此。

一点的光源从这细细的空隙中透出,极致的间隙将这束光折射成五彩斑斓的颜色。

这一刻时光悠长,岁月安谧。

傅听欢几乎有一点被蛊惑了,他眨了一下眼,有些迟疑地、有也有些期待地向前凑了一下……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亲吻萧见深。

萧见深也感觉到了和傅听欢一模一样的不自在。而他甚至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自在。

他向后撤了一下,神色间有一点冷淡。但就在傅听欢也因为这样的冷淡而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兴致索然的时候,萧见深却忽而又用手托起了对方的下巴,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那目光如此深沉而专注。

当有朝一日,看尽天下的目光也只专注在一人身上的时候。

这一人,任何一人,都无法抵挡这似乎负尽江山只为你的得意。

没错,正是得意。

但又不完全是得意,还有更为复杂的其他感情在作祟。

这些感情的叠加与渗透让傅听欢神摇魂动,刚想说话,就发现萧见深正用手指细细的摩挲他的眉眼。

对方指尖所触之点,既是他忐忑难受之处。

这倏忽之间,两个晚上都睡得香甜无梦的傅听欢突然感同身受了萧见深的夜不能寐。

他只听萧见深叹道:“……茂卿之眉眼,其完美处,竟似不能运笔落纸。让人诚为惊异。”

接着萧见深就收回了手。他看着沉默着直起了身体的傅听欢似乎正在安静地思考什么,已经想不起来刚才说的话了。不由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总算不用面对那些尴尬的事情了……

但一时的岔开话题不代表能一直岔开话题!

萧见深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着究竟要怎么和傅听欢相处了。

首先第一点,他觉得自己应该搞清楚傅听欢的背景究竟如何——“薛茂卿”明显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而那些隐藏在这个身份下,曾被透露出来的疑点有……

萧见深找出日前所画的那张傅听欢的真容、同时又另以纸张写了傅听欢的内劲的情况,再稍一回忆,还附上了上一次被傅听欢救走的琵琶女肖像,全交给侍卫统领,责其让东宫私下的机构飞鹰部于江湖中仔细查探,找出此人身份。

这一查便是好几日的时间,又一日喜鹊登枝之时,飞鹰部总算将他们调查到的消息反馈回来。萧见深除了火漆展开一看,第一眼就这薄薄的密信上写道:

“禀太子:凭样貌未查知画中人消息。但琵琶女姓闻名紫奇,孤儿出生,乃为江湖后起之秀,危楼中日月星三使之紫衣星使。危楼中人孤傲难驯,向不合群。日使坐镇危楼,月使乃女流之辈,俱不可能。反推之,其可为危楼楼主傅听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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