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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世颂之燃萁(8)

作者: 燚玺年 阅读记录

遥想对战之时,少君直言不讳,谋反不过是因为嫉恨心爱的姑娘倾慕兄长。四洲诸族眼中,亦只有太鸿,而无他太和。忠言逆耳,心,是最难琢磨的物事。

“单是一个利字,便能让血缘至亲反目成仇。”

不说上君同其胞弟,就说此番灭族的陆吾,亦曾为土地肥沃与否,封地之中有多少密林,栖息飞禽走兽,可供族裔享用。同临近的穷奇一族争夺不休。

“兴许在上君看来,扶倾济弱理所当然。”

若不触及本族切身利益,权当施舍亦无妨。但对出生伊始,便被灌输强者为尊,挞伐四方的强族而言,割让自己的土地,惠及那些弱小殊族,虽可忍一时,却不能忍一世。加之妖傀被封印后,海内升平。诸族繁衍生息,不断壮大。故而,就算是为了子孙后代福泽延绵,亦要为本族谋夺更多的土地及牲口。

“是我思虑不周。”

抑或说太过天真,一厢情愿,驻足原地,不曾放眼现下的世道,因时制宜,方才落得而今的下场。

阖眼,静默。盘坐于洞口,直至夕阳西下,默然陪坐的熠辉、媔媔惴惴不安,是否冒进,过犹不及?方才有所动静。

“太和可有为难与你?”

再度开口,未提伤心事,转而问起决裂后,胞弟有否伤及无辜?令媔媔松口气,摇首:“倒是不曾。”

甚至低声下气,请那助纣为虐的穷奇、梼杌一族的使者,前来说和。

然而,暗算兄长,将这四大部洲搅得乌烟瘴气,委实不能释怀。

“之于应龙一族,小女亦无足轻重。”

纵是此生在这远离凡尘的昆仑山孤寂终老亦无妨。至于上君寻思片刻,终是迟疑着松口,可否容他和熠辉在此叨扰一阵?失笑,求之不得。

“您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体贴入微,顾及女儿家的名声,不能共处一室。那么方圆百里,还有很多溶洞:“收拾收拾,将就一下?”

☆、第 14 章

虽说面前的尊者,曾居璇霄丹阙的六合宫,高高在上,但神明落难,亦不能挑三拣四,穷讲究。许久不事生产,少时便不擅烹燀的四洲共主,面对媔媔奉上的烩山珍,亦在对方坚持药膳食补对恢复元力有裨益后,终是不再固执己见,婉谢好意。

“这才对嘛。”

辟谷修炼,不急于一时。朝夕相对间,亦不再拘泥礼数,愈发随性。甚至有日,未见那窈窕纤影,便怅然若失。拐弯抹角,催熠辉过去媔媔的溶洞,一探究竟。却惊闻小不点儿受伤。

“无碍。”

见闻讯赶来的上君蹙眉相望,媔媔讪笑,道她一时不察,疏忽大意,方才如此:“也是我思虑不周。”

看到相熟的猿猴们又被狼群合围,出手帮衬。然则,扑将过来的那头野狼,尚且年幼,不忍击杀。故在抬手格挡之时,受了些皮外伤:“敷些药草便好。”

然而,媔媔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太鸿却牵念甚深。甚至伤愈,出外狩猎,亦默不作声,结伴同行。令媔媔啼笑皆非,小题大做。纵是尔后一显身手,不费吹灰之力,制服虎豹,还是让太鸿放心不下。万一其他殊族误闯这片净土,同她起了冲突,又当如何?

“您不信我,也得信尊者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儿吧。”

那天大意,为狼所伤后,不单是上君神神叨叨,连那不苟言笑的熠辉尊者亦不由分说,令她天不亮就起身,随自己习武。

然则,挥舞手中的石剑,飒沓如流星。却在一气呵成,使出熠辉尊者所授剑法之后,蓦觉上君盯着自己,怔忡出神。

“可是我使错剑招?”

当少女费解,上前求教。殊不知面前的男子,由始至终未有留心,反倒惊觉那个任贵女们欺侮的小不点儿,今时不同往日。

“长大了……”

凝睇那双浟湙潋滟的秋水剪瞳,男子感慨万千。当并肩同行,回到各自的住处,听熠辉建言,适逢正月,纵是不若昔日朝宴,亦当置办一桌吃食,贺上一贺。思及媔媔孤身在此,委实冷清,颌了下首:“可。”

当少女带着自酿的冻醪,来他溶洞,共贺新春。亦难得露出一抹浅笑,举杯共饮。虽说这年的元日,不若过去熙来攘往,觥筹交错,但较之千篇一律的祝词,这般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倒是更合他心意。

“父亲……”

恍若回到过去,父母双亲犹在,兄友弟恭的日子。不露声色,惆怅天伦之乐,一去不复返时,却见素日克己,不沾杯中物的亲信不胜酒力,歪歪扭扭,出外醒酒。因鲜见,难得轻笑出声,令一旁静默的少女蓦得抬首,醉眼朦胧,凝睇那张清隽面容,足有半晌,方才憨笑出声。

“笑什么?”

不明所以。甚至在他一头雾水之时,一改素日腼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转圈儿,令太鸿啼笑皆非,这是将他当做自幼相识的那群巨猿?

回想有日,不经意瞧见她在洞外同那群闲来无事,上山找她玩耍的巨猿一块儿,蹦蹦跳跳,全然不若过去在六合宫时的拘谨。便知这小不点儿也有不为自己所知的一面。此间更是因着酒力,在他面前乐开了花。

“石头……”

果真将他当成巨猿的头目。甚至抬手,比划身形,好似困惑自己的旧识,怎得矮了几头。蹙眉,摆了摆手:“我长高了?”

果真将他当成巨猿的头目。甚至抬手,比划身形,好似困惑自己的旧识,怎得矮了几头。蹙眉,摆了摆手:“我长高了?”

亦未在意,只歪头,冲着面前的“旧识”,笑言自个儿同上君一道,席地而坐,把酒言欢,恍如梦寐。

“过去,只敢躲在廊柱后,远远看一眼。”

虽非刻意,多是不期而遇,但还是情难自禁,避在廊柱后,极目迥望。殊不知六合宫内的从者灵能,太鸿一清二楚。遥想当年,常在偶遇后,感知那股拙火停驻良久,直待自己走远,方有动静。意味深长一笑:“我知道。”

包括太和谋反后,她不愿俯首称臣,避居昆仑,多半亦同自己脱不了干系。然则媔媔不解,石头何时学会说话?更有甚者,竟知当年,她窥伺上君,委实不地道。却听对方讳莫如深:“你这点儿小心思,一目了然。”

说来,于猿猴面前,确实不曾矫饰。故少女叹口气。上君不知便好。

当对方又淡淡问起,将来又如何自处?理所当然,护其左右,保上君一世安平。

“虽说我没什么本事。”

较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熠辉尊者,更是天壤之别。但纵是位卑言轻,无甚能耐,亦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不容那些犯上作乱的宵小,再伤上君。

“若要女子以命相护……”

他太鸿亦枉为男儿,无颜在这世间立足。

但看面前的少女发自肺腑,抱诚守真,心内愈发柔软。当少女头重脚轻,摇摇欲坠,扶住那纤弱的肩膀,轻带入怀。

“媔媔……”

当初信口赐名,而今想来,竟若命定。掀开她面上的素纱。虽那牛鼻子看着滑稽,颇不衬映那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眸子,但瑕不掩瑜,无碍她在自己心中至善至美。

“厚道至善。”

犹胜母亲之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故郑重其事,求问怀中的少女:“可愿太鸿做你的夫君?”

已非四洲共主,是他高攀求娶。然而媔媔听得不甚真切,直至太鸿渡拙火与她,霎时清醒,因着素纱不见踪影,自己又莫名其妙被暗慕已久的男子紧揽在怀,惶惑无措。

“我们成亲吧。”

☆、第 15 章

轻抚如缎墨发,太鸿坦言自个儿失势,朝不保夕,给不了面前的少女闲适生活,甚至可能牵累于她。但情字,本不知所起。察觉之时,已然深重。兼之适才,媔媔诉衷肠,确凿这小不点儿,当真同他两情相悦。故不愿再按捺心中那抹悸动已久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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