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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15)+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突如其来的无奈笑容,好似阴雨夏日欲绽不绽的睡莲,蕴含着浓情女郎难言的隐忧。他眼花缭乱,一时失神,凝视她很久,才缓过劲来,心中霎那间五味杂陈,昨夜的迤逦成了回忆,美人如同水中花,云中月,不可再得。归咎起来,花好月好,人心不在他这儿。此时恍然有所悟,并非对他无情,不过已有人捷足先,获得了她的承诺?她昨晚的表现,虽然生涩,但显然不是处女,难道是?他的心戈登一下

然而不及细想,只见她清澈的眸子对准他,象煞那夜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池水,她心底的期盼和不安昭然若揭。

“你不爱我?是吗?”

彻底混淆了,多复杂的事情对他而言一般用不了多久就能分析的泾渭分明,但这会子,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也没琢磨出来她到底存了什么神秘的想头。

没法回答她的问题,没空也懒得再纠缠下去。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惋惜,失望和不甘心,但大丈夫何必为儿女私情所困扰。他昂头转身往外走去:“ “朕明白了。你能够想得通透,省却许多麻烦! 昨夜之事,你算了,朕自也能忘。你回清溪书屋吧,不用再入内廷!”

第12章 秋狩

秋风一阵凉过一阵,萧瑟秋雨连绵几天,把些红的绿的黄的树叶刮落在地,混在泥泞的水中,人踩马踏,没多会儿失去了鲜艳的色彩,脏兮兮看着比稀泥还不如。

苍穹,雨丝,泥路,红枫,洛英站远了瞧,觉得画面少了点动感,于是在枫树下添补上了一名女子背影,风雨飘零中,裙裾与长发随风飞扬。

端详片刻,她改变了主意,画笔沾上浅灰的天空色,点掉了风雨中的女子。

窗开着,雨纷纷洒洒地下,竹林沙沙作响,遄急的溪水连蹦带跑地往广阔的湖泊河流奔去。

再没见过他。听人说,他回紫禁城了,八月十五中秋大典,没他不行。

前几天,顾顺函亲自送来意大利进贡的炭笔和油画颜料画板,说万岁爷特意嘱咐人从紫禁城送来的。

她脸色有些苍白,谢恩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顾顺函上前搀扶一把,问:“姑娘,你有话没有?”

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说:“谢万岁爷恩典,洛英铭记在心”。

“姐姐,我走了!”

只顾着胡思乱想,没发现,不知何时如蝉来到茶桌旁,手上拿着一个细软包裹。

澹宁居缺人,顾顺函想到了如蝉,把她调了过去,从此,如蝉也有机会面圣了。

对宫女们而言,这是梦寐以求的前程。

“恭喜你,如蝉!”

如蝉觉得这恭喜颇莫名。洛英那夜去澹宁居一夜未归,原以晋封有望,没料到什么变化都没有,灰溜溜滴回来了。现在她倒去了澹宁居。

“如蝉不能相伴左右,姐姐珍重!”

一句客套话,洛英却听了有点动情,最近常觉寂寞难耐,幸有如蝉相处,还能说上几句话,如蝉一走,这冷清境界,如何自处?

“有空回来坐坐!” 她握住如蝉的手,依依不舍。

“等忙过了秋狝,就回来看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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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围场,广阔无边,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森林、湖泊、溪流,和起伏和缓一座座馒头似状的丘陵曼甸。

久在樊笼中,复得归自然,畅春雨虽大,总是个园子。哪像这里,头枕青草,仰望蓝天,闻着野花野草的清香,听着流水鸟儿的啭啭,心中的郁结似得到抒发,漫长的一天也变得容易打发。

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让洛英来木兰,顾顺函犹豫了很久。

每年狩猎,畅春园都是主力,因为皇帝一般先到畅春园驻跸,然后再启程去木兰。

那夜在澹宁居的西厢房廊檐下,站在门外的顾顺函李德全听得一些,整整闹腾了大半宿,两人对视的时候都咂巴起了舌头。顾顺函以为自己挖到金矿,平步青云有了途径,连李德全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不少。没想到,第二日皇帝探视她一番后,两人就一刀两断,自此除了送颜料之外,再没交集。

多半是女的不是抬举,惹怒了皇帝,过了会子,皇帝又想起她,送上颜料想重修旧好,没想到她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再次失去机会。

不上进的人,你就是拉着她,扯着她,手把手地教她,她还觉得你多余。顾顺函对她失去信心,不愿再把她的名字报上去。

当名单呈给李德全参阅的时候,李德全扫视一番,点了点清溪书屋这一栏,便退还了给他。

清溪书屋管书的只有洛英与新来的烟霞。不是烟霞?

“请总管示下?”

李德全没有回答,一张惯常笑着的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这种事参不透道不明跟迷雾一样全靠自个儿摸索,顾顺函在李德全耷拉的脸皮缝中看到一丝曙光,二话没说,他隆重地在清溪书屋后面写上了“洛英”二字。

人呢?人去哪儿了?

“终于找着你了,姑奶奶!”翻过第二个山坡,才发现她背靠大树,嘴里衔草,眯眼望向远方。

“找我有事吗?”

“事?你以为你干嘛来了?游山玩水么?”顾顺函微胖又少运动,爬了两个坡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都去狩猎了吗?没我什么事,所以就…” 。

“所以你就躲清闲?告诉你,不能够,要做到主子在与不在一个样,随时待命着。哦,主子不在,人都散了,那成什么样儿了?哪有你这么办差的?” 顾顺函恨铁不成钢地一个劲儿数落。

“主子是什么人?堂堂大清国的万岁爷!是八岁登基征服四海英明睿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主明君!哪是你可以随便敷衍....”

说到这儿,顾顺函打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老是忍不住提点她。谁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得太多了,惹怒了她,架不住鸳梦重温的时候皇帝面前告一状,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

“皇上今晚回驻地,要看的书你准备好了吗?”

他要回来了!洛英仓促地站起来,树枝低垂,勾住了她一簇头发。

“哎呦!“ 她吃痛地叫一声,来不及整理,任由那一簇发零散着,在顾顺函的叨叨声中往坡下走去。

收到参与木兰狩猎通知的时候,她以为又要碰面了,紧张得好几晚睡不好觉。

谁料木兰这么大,跟小半个北京城似的,后勤的随行人员根本没机会一睹圣颜。

不得不承认心头时常浮起淡淡的失望和惆怅。每当此时,她不断地咒骂自己:色迷心窍,脑子不清醒,疯子。

太阳的余辉尚在,月亮已迫不及待地升上了树梢,旷野的草场,常见这样日月同辉的奇景。洛英揣着书籍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御营,守卫见了她的令牌便放行,说一早顾公公已经交待过了,让她直接送书去皇帝御帐。

远处传来歌舞嬉笑的声音,那里正在进行着盛大国宴,此次围猎十大旗主齐聚木兰,名为狩猎,实际上共商西征讨伐葛尔丹之事。

他是主角,觥筹交错间,时时刻刻运筹大事,她一边走一边想象。马上又自责,想他做什么。

门口站着两个小苏拉,其中一位她认得,是秦苏德。德子热情地迎上来:“姑娘送书来了!谙达不在,宴前伺候去了。临走时交待让姑娘千万等着他回来,谙达要亲自验过书才放心,万一有个差池,姑娘也来得及改换!”

她想起上次《通典》的事,觉得顾顺函顾虑的是,便点了点头,在德子身后找了个落脚地,站定等待。

太阳完全落山了,月亮越升越高,御营燃着巨臂火炬,为濛濛月色添上了桔色的光辉,顾顺函还没回来,夜风倒已刮起来了,农历九月,很有冬天的肃杀之气,外罩的薄夹棉褂子不敌风寒,洛英不由自主跟那猎猎随风的龙旗似的,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