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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153)+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她收住脚步,扶着门把,为了不让她看到,艾烨往旁边退了退。

”老来思儿。我虽然子孙众多,但真正动情的女人,只有你。你生的,便最珍贵。艾烨这个孩子,我心里时常挂念,只可惜没有机会疼他。“

说得门外的艾烨心痛,洛英自也不好受,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梦到你,梦到他,没有梦到过你们一起,醒过来,睡不着时,我就恨,三人团聚就那么奢侈吗?梦都不允许。“

见她站着不动,道:“分明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三个人都静止着,不敢靠她太近,皇帝站在观音像旁,洛英一只脚跨在门槛上,艾烨靠着门板听。

佛龛里的香,烧化了一截,掉在香灰里,落灰的声音三人都听得分明。

“我这样思念他,你一定比我更甚。若有一天,能见着他,该有多好!“他叹一声,道:“一家人在一起,哪怕一天,也是好的!”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搅得她钻心椎骨地痛,几乎要流出泪来。这两年,他时不时来找她,说得那些话,无不让她痛上加痛,管着自己,泪水不能流出来,防止让他看到,她和他之间,连泪水都被禁止了,泪水都是罪恶地。但是他一讲起艾烨,眼眶就要湿,无论如何都管不了。

他嗅到了眼泪的味道,走到她身后,观察着她的神色,语气很谨慎:“我今儿来,不是一个人。”她脚跨出门槛,他狠下心,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咬牙道:“他来了,就在门外。“

她惊惶地回头看,忘了再不看他的誓言。

身后,艾烨走过来,在她耳边颤巍巍地唤:“妈…., 妈妈….”

艾烨和洛英在禅房里,到下午都不出来,认秋把斋饭送进去,他在院外听着,房内常有哭声,艾烨在安抚她,等她情绪稍定了,还偶然调侃,到底是他儿子,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控得住情绪,稳得住局面,有大用,他兴奋地在门外来回踱步,渐渐地,她也开始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地,两年来,说话说的少,听得出磕磕绊绊,但那轻灵劲儿还在,听在耳里,天籁似的。

十日后,在艾烨的要求下,皇帝差人把阚闻的遗骨运到京城,焚化成骨灰,装在白色的瓷瓶里。当那瓷瓶呈到洛英面前时,她面白如纸,还好艾烨在身旁,拍着她的肩说:“落叶归根,阚叔叔的骨灰要运回去,我用义子的名义给他安葬。小时候他对我关怀备至,我尊他一声义父一点都不为过。“

见她还在难过,又说:”其实这么多年不见他回去,霍夫曼和我已经有思想准备,他的亲属,该抚恤的抚恤,该奉养的我也一直在奉养。”

她有一阵子没说话,临了,凄然道:“都是我对不起他!只可惜….”

“妈…”艾烨高唤一声,截住她没完没了的自责:“你也该走出来了。你就算死了,阚叔叔也不能活过来。你这样,对谁有好处!”

康熙正好走到禅房所在小院的月洞门外,听到这话,不前行了,在结了黄色果实的枇杷树下凝神细听,只听艾烨斥责道:“我十二年没见你,见到了,瘦得皮包骨;我从小到大,一心想见我爸,见到了,失魂落魄。十年磨一剑,我花了多少心思,满怀希望地来,你们俩,都半死不活地,你们,你们…,怎么对得起我…你们不养我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如此伤心…..”

他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洛英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皇帝站在那颗枇杷树下,手捏着树干,几乎把树皮都揪了下来。

艾烨又住了半个月庵堂,住的嘴里淡出鸟来,一定要回畅春园去,洛英只好随他,也搬回畅春园。

住了两年,除了与尼姑们一一道别,还有许多事宜需要料理,那天日光昏斜时才动身,庵门口,皇帝已经等在车旁边。

与他上一个车,她有些犹豫,艾烨说:“一家人坐一辆车,多难得!“

她和皇帝先后上了车,艾烨探头看车厢,说:“这么小,我个子大,挤进来不舒服,还是骑马吧!“

说话间,父子俩已对过眼色,艾烨迅速下车,洛英站起身来,皇帝立即说“起“,马鞭一震,四匹马转弯,她站立不稳,倒在皇帝身上。

扣住了那腰,任她推怂,再不肯放手。

可也不敢再进一步,想起她当年咬舌自尽,心有余悸,只是抱着她的腰、看着她的发、听着砰砰的心跳,心愿已得到满足。

到清溪书屋,正是上灯时分,整个书屋,里里外外十数间房,都燃了明灯数盏,书屋外对着清溪和牡丹田的平台上,搁置着百十盏红色天灯,洛英轿子一落,李德全下令,百盏天灯同时升空,霎时空中红灯闪烁,侯在溪边的顾顺函,一声令下,侍女们把莲花灯放开了,溪中花灯点点,绵延不绝。

顾顺函少不得要流泪,连李德全都有些动情,织锦上前跪迎,认秋随洛英回来了,见到织锦,哭了一场,洛英一一宽慰,没多久,自己也泪流不止。

父子俩负手站在溪旁,看着这悲喜交加的团聚,心思却在别处。

艾烨打听:“爹,方才在车上…”

康熙没听见似的。

“怎么样,久别重逢的滋味不错吧?“艾烨一边笑,一边说:“我小时候的审美观大概有问题,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妈的确最美,就是瘦了点,都是骨…”

他说话没遮拦,康熙忙打住,说:“没规矩,她是你娘!”

“她不像我娘,跟我妹子似的!”艾烨嘻嘻笑道。

她真是神奇,永远那么年轻美丽。康熙想到方才在灯光暗淡的车厢里,她挣扎了一小会儿,随后放弃了,靠在他胸前,慢慢地叹气,那细密的呼吸,如兰的香味,围绕着他,跟做梦似的。他偷偷地碰了一下她的手,滑腻地玉一般的肌肤,由不得让人微微地笑起来。

“复合了?“ 瞧着他神秘的微笑,像是得手了。

“哪那么容易!“见洛英在前拥后簇下,进了清溪书屋的大门,不自觉地,好像被一股强大的磁力吸引着,皇帝也慢慢踱步过去。

“啊?没得手?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你们俩,你居然没….”艾烨低呼道。

“轻声!”皇帝呵斥,平生第一次感到害臊,背转身,说:“对她不敢造次,怕…”

“怕啥?“艾烨替他着急,眼见的那衣香鬓影消失在门后,说:“你还不趁热打铁?要靠她自己投怀送抱,等到猴年马月去!“

见皇帝还犹犹豫豫,想了想,算了,那个叫认秋的光头美女就靠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吧!他拿出法宝鼻烟壶,掂量掂量,交到皇帝手里,说:“你拿着这个,如她有些不情愿,你就晃一晃…”

这一夜,皇帝晃了好多次,还给艾烨的时候,电全部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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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一年四月十八日,寿宴设在畅春园,宴毕,皇帝回到清溪书屋,洛英靠在面溪平台的榻上,手里拿了本诗经在看。

“灯火这么暗,没得把眼睛看坏!“他走到她身旁,说。

“灯火暗,月光明啊!“她仰头,宛转地笑,目光明媚,梨涡微显。

的确,十八的月,那么清朗,照得书里夹着的三人自拍合照很是分明,三个大头,每个人都在笑,咧开了嘴,包括从不露齿的皇帝。

这付尊容与端庄凝正背道而驰,简直是留下了罪证,他皱了眉。

她可不管他皱眉,伸出双臂,他低下头,她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塌边坐下,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说:“祝你生日快乐!”

眉头舒展了,长眼睛里倘佯着星光,嘴角轻轻地勾上去,连带着眼角的黑痣都倾斜了起来。

“你有身子,不能熬太晚了!回房吧!“

“你抱我,我就回房!“

他把她揽腰抱,假装一沉,往下掉似的,逗得她格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