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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21)+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在跪拜了一地的宫人太监中,康熙望了一眼顾顺函,顾顺函心领神会,引着皇帝直奔清溪书屋而去。

到了清溪书屋,只有如蝉,不见她的踪影。

“人呢?”

如蝉机灵,知道他眼里的“人”只有那一位,道:“姑娘散心去了,执意不要人陪,这会子在恬池那儿呢!”

恬池!他眼里浮出笑意来,湘妃扇一挥,连跪安都不说,转身而去。

恬池于他们是有特殊纪念意义的,那夜她无遮无拦地出现在他面前,从此在他心内挥之不去。他曾怀疑她伙同了顾顺函来魅惑君主,现在想来,魅惑了又何妨,他甘愿被她魅惑。

秋日的下午,阳光很是和煦,水波温婉地折射着金光。卜望去,伊人并没有如同想像地那样沿湖漫步或临池远望。他用目光搜索片刻,才发觉银杏树下的石凳上平卧着深深浅浅的蓝,身着蓝色宫女制服的她在石凳上睡意正浓。

“噗次噗次”,石青粉底靴踩在层层落叶上面发出的声音,响了一路,直到他来至她身旁,她还在香梦沉酣,浑无知觉。

片片金黄,树树光辉的银杏树,把一些金色的落叶洒落在她的衣服上,乍看去,黄色扇面象绣在蓝色绸衫上,颜色鲜艳,生动趣致。比之更为炫目的是她红润光泽的脸庞,世间万物天然最好,旁人涂脂抹粉花去功夫半日,怎及她质朴素雅丽质天成。

石凳宽阔,足有两尺见方。康熙在空出的石凳一角坐了下来,正想俯下身子一亲芳泽,她翻了个身,往另一边侧身睡去,仍旧阖着眼,梦呓道:“来了!”

睡着了也知道他来了,他笑了,道:“来了!”

又梦到他来,她抿唇浅笑,举起手,遮住眼睛,怎么要醒呢?不要醒,他才来,还没见面呢。她眯缝着眼,闪闪光晕中身穿银灰色起花倭缎长袍的皇帝正含笑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欢呼一声,“啊!”,一跃而起,搂住他的脖子,声音高兴地打起了颤,“真的是你!我还当是做梦呢?”

这一声唤,让他为着不顾一切抛却紫禁城的俗务,花上两天时间来看她而产生的罪恶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梦见朕了吗?”

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像极了这波光粼粼的湖泊。思念的空洞,等待的怨念,瞬间被填补的完整无缺。呵,生活怎么这么响亮!

“梦了不止一次呢?”她笑着。

“梦见什么了?”

见不着他,梦里总能相见,她专挑僻静幽美的所在,合上眼,果然梦境也绮丽无边,她张了张嘴,正待说,见他促狭地眨眼,俨然往另个一方向猜测她的梦境,脸烫起来,嗔道:“没什么!”

象涂胭脂似的,那红在白玉似的两颊上晕染开来,他恨不能立时拥有她。只是他去哪里都要携带政事,上书房几位已经就位。站在远处的顾顺函看了好几次怀表,局促不安地地打着手势。他手指轻掠她的脸颊,恋恋不舍,道:“有事要忙,先走了!”

她扣着他的脖子不放:“这么快?”

他拉着她的手臂,在那腕上轻吻一下,道:“晚上等着朕!我们有大把时光。”

她瞥了他一眼,羞怯地低头,莞尔“嗯”一声,不胜水莲花的温柔,让皇帝的目光流连往返。下了很大的决心,皇帝才起来离去,几步又折回,道:“你怎么还是宫人装束,他们没有给你置办新的吗?”

那些花团锦簇的衣服首饰,她笑道:“说了什么都不变,你今日赐这个,明日赐那个,我全都用上,怎么去清溪书屋当值。”

只有她自己把清溪书屋的差事当回事。他哑然失笑,也不避讳顾顺函,道:“今晚延爽楼当值,穿什么不重要,要象日间一样尽忠职守。”

公然调情,顾顺函还巴巴地瞅着呢。她转过身去权当没听到。他呵呵笑着,又说一声“走了”,才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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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挑细选,洛英在一堆华服中选中了百蝶戏菊沉绿的锦缎褂子和玄色缀花百宝裙,如蝉帮她换了好几个发式,最后挑出左侧一股头发盘了个小小的云髻,其余头发扎成一根长辫。梳妆台上数个沉香木首饰匣子开着盖供她挑选首饰,她琢磨了半天,找出搭配褂子颜色的和田翠玉钿,斜斜地插在云髻中间。梳妆已毕,如蝉把穿衣镜推到她身旁,她站起来左瞧瞧又看看,镜中的清装美人果然艳光四射,如蝉脸上堆笑,不无艳羡地说:“姑娘这一打扮,莫说四九城,走遍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齐整的人来!”

她得意地笑,又对镜修容好长时间,实在无可挑剔后,才移步窗前,凭窗远眺,时至傍晚,那恼人的残阳,还不肯罢休地悬在天边。

第17章 密会

他总是这样,说是晚上,到底是几点几分?她看着自鸣钟从七走到八,从八走到九,目睹红日西沉,天色从绛红转蟹青又转陈墨般地黑,直至月上中天,隔湖澹宁居依然灯火通明。过了十点,洛英已等的呵欠连连,才见一群人持宫灯鱼贯而出,为首之人高而挺拔。来了来了!她的倦怠一扫而空,对镜再理云鬓,端端正正地对门坐了下来。

脚步沓杂由远及近,低低的请安问候声后,周遭归于宁静,“咯吱咯吱” ,红木楼梯有节奏地发出声响,是他不紧不慢的登楼步伐,一,二,三,她默默的数,似恨嫁的姑娘嫁得如意郎君一般地迫切欢喜。

门开着,盛装的洛英对门而坐,只是宫女装束就很出挑的她,刻意妝扮后令人不敢直视。见他出现在门口,她站起身,款款地迎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不外如是。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嫣然而笑,上手解开他掐丝黑丝绒大氅的宝扣,道:“事情都办完了?怎么这样晚?”

象煞幸福家庭的丈夫夜归回来,妻子体贴地说上暖人心扉的话语,做丈夫的,一日的疲倦消弭殆尽。

九月的夜晚北方有些寒意了,看临湖的窗开着,他走过去,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霜气,他倒不觉得冷,只是她气血容易不调,经不起热,更受不得寒,道:“不冷吗?秋寒最易致病。”

她一边吩咐如蝉去取杏仁茶来,一边随着他亦步亦趋,道:“窗开着,就可以看见澹宁居,好似陪着你处理政事一样。”

延爽楼隔湖相对,是灯火通明琼楼玉宇般的澹宁居,她不惧寒风,以这样的方式陪伴,怎不叫人动容?他挽起她手,仿佛触到了一块冰,立即捂住了,用自己的温热去暖,又嘱人关上窗户。两人携手相对而站,他细瞧她的眉眼唇鼻,处处好的动人心魄,想来,楚襄王的神女,曹子建的洛神,也只会相形见绌。一个男人,对这样一位女子念念不忘,是顺理成章的。更何况她的好处不限于此,她会绘画,喜诗词,精算学,通天理,聪慧异常,一点就通,更皆心地纯良,什么都不为,全心爱他。想自己幼年以来日日如履薄冰,为宗室江山费尽心机,苦心经营三十一年,社稷昌盛,可人心越来越凉薄,身边一点私欲都没有的,可谓一个都没有。没想到,年届不惑时,天降瑰宝慰他寂寥,人生,可算得圆满了。

他一停不停地看,她含羞带笑地问:“看够了吗?”

他神采飞扬地回:“没个够的时候。“

拉着她,把人拥在怀里,用自己的宽厚温热去包容她的单薄寒冷,问:“你这些天,过得好吗?”

“不好!”她嘟着小嘴,声音软糯地象水磨团子:“你说一旬,这都半个月了,来了也没个通知,突如其来,人家都没有准备。” 说到此便打住,惊奇地发现了自己娇嗲的一面,心想这人大概不是自己。但是他神情颇为专注,很受用的模样,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低头笑,把春水荡漾般的梨涡和蝶翅翼动般的睫毛展示在他眼前,抬头时,清澈的眼底似有宝石发光:“我热恋着你。时时刻刻都想见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