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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85)+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再冲到门房,也是一样,方叔方嫂闞闻,一夜之间,水汽一般地蒸发掉了。洛英在廊下转圈,努力地想,没有想到有任何他们三人集体失踪的理由。

雪越飘越剧,片刻之间,路径屋檐都已覆上厚厚的一层,像盖着白色的棉被一般。她扶着廊柱,望着枝丫上的积雪被从天而降的雪块冲击代替,耳边响起康熙昨夜离别时候的话:“你在这儿,什么都不用忧心,我会帮你周全!”

是康熙,必然是他!他一出现,这些人全都消失了。他的周全,就是把无关人等都清理了。冷,忧心,和恐惧,令她全身发抖,不能自制。

因为居住的是闹市,不时能听到市井叫卖的声音,但今天的声音特别远,她想起昨夜跟着他的一队人马,他是皇帝,所到之处,必然要隔离。这块区域大概被控制了。这么说,她虽然昨夜独自一人居住此院,也许有人在暗处监视,她惊惶放眼四望,然而什么都没看见。闞闻一直担心,皇帝遇到了她,就用人马把她团团围住,她当时觉得夸张,但时下,她觉得闞闻的预言也许要成真。上下两层牙齿不由自主地打架,她使劲咬紧,拖着脚步走到小院的侧门,打开门,倒没见着昨晚的侍卫,雪纷纷而下,偶有一两个缩头弯腰双手套着袖笼的路人,听到门开的声音,茫然抬头看到一位披着藕荷色绣金菊锦袍的女郎披散着及肩的发慌张无措地往外张望,好奇地瞧了几眼,又慢慢地前行了。

这些人也许是他的便衣,也许不是,她吃不准,掩上了门,脑子里纷乱芜杂,极想冷静思考,却又不能。

方叔方嫂,特别是闞闻!她一阵揪心。是她拖着他一块来寻找往事,若他又什么不测,她可怎么活?

冷的全身都僵硬了,左思右想又不解决问题,她回房换装,移步之间,又生出一丝不太现实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去六得居看看,说不定昨晚有事,闞闻留宿六得居也未可知,而方氏夫妇,也许只是出门片刻,少时就回。

很少见洛英女装打扮,孙掌柜一脸愕然地看着她,今日她身穿一件墨绿色黑宽边的夹棉氅衣,头顶一个道姑一般单薄的发髻,一天不见,她那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不知去了哪里,。

“东家昨夜一夜未归吗?”

他这样问,洛英心落到了谷底。闞闻不在六得居,多半是被人劫持了,这事多数与康熙有关。

“昨儿四贝勒爷的局黄了,东家原本打算要走,来了一位客人。” 孙掌柜回忆道。

“什么样的客人?” 她想,必是康熙。

“那客人甚是雍容威严,我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东家也是特别,把他引入您常呆的雅间,聊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一人出来的?可有人跟着?” 大庭广众之外,他敢把人架走?洛英愤怒地眼里直迸火星。

“不曾!东家是一个人走出来的,说是过府找您!怎么?您没有遇上他吗?”

昨晚她原打算上六得居的,闞闻差人来报说四贝勒的宴席是假的,她便觉得有些失落,正好街市上火树银花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她想反正出门了,就看看热闹,不料涌入人潮,又被泼皮纠缠,脱身不得,此行的愿望倒是实现了,遇上了康熙,却失去了闞闻。

定是趁她不在,把院里所有的人都清理了。

“会去了哪里呢?” 孙掌柜也紧张,好不容易傍上了个金主,若有什么意外,财路不是断了?“会不会去了朋友故交处?要不就是看灯晚了,回家不便,在外歇了?好端端的,总不会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闞闻会不会凶多吉少?洛英心中凄惶。但见孙掌柜脸色也变了,想着闞闻一走,连累得六得居一班人也没生计,现在她也茫然无措,不如先吱唔一下,回头再做打算。

“不见不至于,大约我起晚了,错过了他,又或者有些别的事由,外出去了。你还做你的生意,我再去看看,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他总回来了。 ” 洛英强打精神,敷衍笑道。

这女子果然齐整,孙掌柜平日不敢多看,今日看真了,不免失神,情知失态,忙作揖告退:“必是这样,您请宽心,我还有生意料理….!”

孙掌柜走了,洛英在六得居也呆不住,康熙不是说今晚还要来吗?她得回去等他,不管怎样,要他把闞闻交出来。

大雪天,马蹄打滑,驱车的小心翼翼,从紫禁城的德胜门到就日坊大街,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车内有暖炉,倒不冷,康熙外套酱色翻毛紫裘,头戴细貂皮毛冠,靠在银龙靠枕上,昨夜一宿未眠,今天一天政事繁忙,又不时牵挂她,这时候,真觉得疲乏了。

方才阿勒善汇报说,她这一日六得居闞宅来回跑,慌乱了小半天,到傍晚晌才平静下来,而那个闞闻,一直没有出现。

他无数次想象过重逢她的场景,当年离别时那么情深意切,他总觉得,她再见他时必然是奋不顾身投入他的怀抱里来,没想到竟是这样似曾相识又不相认的情形,更无稽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叫闞闻的人。

而且,当日走时,她已身怀六甲,这些年了,孩子呢?而她,绮年玉貌,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主子,到了!” 车停稳当,阿勒善在车外报了一声,掀开了厚厚的银绸丝绵车帘。

这一天雪下得够猛,皇帝下车,麂皮皂靴踩在皑皑白雪中,一下子了沉没了脚踝,雪是停了,天也黑透了,门口的气死风灯昨夜点到今日,油蜡所剩无几,光线极弱,倒是阿勒善他们几个,手里提着西瓜灯笼,照亮了门廊,皇帝看看门前,积雪厚至三寸,看情形,这门前,起码三四个时辰没人出没了。

“姑娘自申时就没有出过门,侍卫们在门前檐上守候多时,并不见他人进出!” 阿勒善道。

皇帝抬头看,鸦色的屋顶上,时见黑影,那是侍卫们蹲守着监视,再看这条小巷,街角巷尾流连的行人和乞丐也是侍卫们乔扮的。他喟然,这样冷的雪天,仅为了他和她之间的儿女情,侍卫们不是这样使的!

这种情形不能够持续太久,太劳师动众了,且极不方便。他拿出怀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预备着要与她好一番纠缠,他是批好奏章才来的,明日也没有朝会,就算一夜,他也磨缠得起。

第66章 柳下惠

推门不开,门上了闩。阿勒善请示是否让人从里打开,皇帝摇摇头,开始敲门。

她大概早就准备好的,没过多久,便听到开门的声音。

康熙拿过阿勒善手里的灯笼,阿勒善自动退后,门打开了,她还是日间那件墨绿色兰草刺绣氅衣,松松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素脸象打上了寒夜的落霜,皇帝见着,打心底却浮出了暖意。

“朕…” 她脸上露出厌弃的表情,康熙立即改口:“我知道你必然等着我,不舍得睡!”

洛英不搭话,站在门边,斜着眼一瞥,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开了去。

换了旁人,拿这样的脸面对他,大不敬的罪名紧随而上,或诛或囚不在话下。但是她这样,他除了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一点都不膈应,看着她沿回廊逶迤走去,他讪讪一笑,跟了过去。

前后脚两人都进了左首第二间厢房,房内点了四五盏纱灯,亮是透亮,但只有一只炭盆,委实有点寒意。

“这么大的屋子,不用地龙吗?” 皇帝踱步前后左右打量,这应该算是书房,靠墙一排书架,放着不多的几本书,窗边一张书案,沿墙支着罗汉塌,书架旁两张交椅一张茶几。

洛英走到塌旁,拿过塌上放着的一块狐皮坎肩,裹在身上,冷笑一声,道:“地龙是有的,只是托您的福,烘地龙的人找不到了!”

“喔,这事与我有关?” 皇帝拢了拢身上的裘袍,拉过一张交椅,放在炭盆旁,自若地坐下来,伸出手就火暖手,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