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掌中华色(92)

作者: 和烟绿 阅读记录

他虽如此说,面上神情仍是温温淡淡的,毫无懊悔。

魏熙看着他,有些好笑自己方才竟觉得这人和李霁像,她道:“我猜你是想着,万一少年真有重病的阿娘该怎么办吧?”

男子点头:“若真如此,总不能让那妇人拖着病体担忧儿子。”

正此时,蕤宾拿着点心过来了,魏熙看着五颜六色的小点心,觉得有趣,伸手要去拿,随即想到这是街上,便停住了动作,示意蕤宾将点心收起来,她看向男子:“那活菩萨,你的钱袋去哪了你晓得吗?”

男子抬手抹向腰间,果不见了钱袋,他神色并无惊讶,如实道:“怕是让那孩子拿走了。”

“你不气?”魏熙猜道:“你该不会是想着万一他阿娘病了,正好帮他一把吧。”

男子点头。

魏熙对此烂好人行径不甚认同:“妇人之仁。”

男子微微一笑,不做应答。

魏熙对他身后招了招手:“权当我无聊吧,命人给你将人捉回来了。”

男子微微倾身致谢,魏熙不作理会,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少年,对侍卫一伸手,侍卫将从少年那里拿回的钱袋呈给魏熙,魏熙接过,能听到里面铜板相撞的声音,她将钱袋递给男子,看着男子身上含蓄朴素的衣衫,道:“有善心是好,但也得顾着自己,你如此,便是有家财万贯也经不住,好事做尽,你自己怎么过活。”

许是因为男子太过和煦纯良,魏熙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看着他,竟也难得多嘴了。

男子接过荷包,笑道:“多谢娘子关怀,我的钱来的容易,多画几幅画便有了。”

魏熙闻言有些好奇:“如此听来,你倒是一方大家,不知你名号是什么?”

男子摇头笑道:“在下名唤邹介琮,籍籍无名,谋生罢了,当不得大家。”

魏熙闻言笑道:“我在舅父哪儿看过一幅《游春图》很是不俗,便是你画的吧。”

邹介琮点头:“是在下拙作,让娘子见笑了。”

魏熙道:“能被我舅父收藏的都是不俗之作,你不必过谦……”

魏熙说着,袖子便被蕤宾扯住,她顿住,看向蕤宾:“怎么了?”

蕤宾指了指前边,低声道:“宁……李郎在哪儿。”

魏熙随着蕤宾看过去,只见李霁站在右前方一处廊柱下,周遭人群熙攘往来,唯有他静默,身上透着股沉沉冷意。

魏熙见状,面上的笑淡下来,她看向那邹介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少年你自行处置吧,但愿你这菩萨真能引人向善。”

邹介琮听了魏熙的称呼苦笑一声,见魏熙情绪不对只道了一声:“好。”

魏熙对他道了一声再会,便抬步往李霁哪里走去。

魏熙的面色冷的突然,邹介琮有些担心,他看着魏熙的背影,视线却和站在廊柱下的白衣男子撞在一起,那男子目光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狠戾幽深,邹介琮被他看的不舒服,对他微微颔首,便低头看向了面色灰败的少年。

“可还要跟我走?”

少年一顿,抬头看着邹介琮:“你明知……”

少年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沉声道:“好,我会好好做工的。”

————

魏熙走到李霁两步开外便停住脚步:“你怎么来了?”

李霁不语,周身气场冷凝。

魏熙不悦:“原来是给我甩脸子来的。”

魏熙说完,手便被李霁紧紧攥住,他这次不留余力,好似要将魏熙的手腕融入骨血之中。

魏熙眉头蹙起:“疼。”

李霁依旧不语,只将视线又挪到了远处那人身上,神色越发阴沉。

“你发什么神经?”魏熙说着,顺着李霁的视线回头。

李霁蓦地捏住魏熙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回来,一双眼中沁着重重墨色:“你怎么和他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风水轮流转,醋也轮流吃,看谁吃得多~

另~看过《定风流》的小天使应该知道邹介琮是谁了,温绍延外公姓邹,字介琮

开了个脑洞坑~来这儿打广告了~

《画中娇》

她引他知情爱,他教她为世人

犬系少年天子vs懵懂娇美人

第79章 良宵引

李霁神情太过冷凝, 看的魏熙很不舒服, 她抬手想扯下李霁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手刚抬起来,便被李霁握住, 魏熙气道:“你做什么?什么怎么, 不过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魏熙终究不是寻常女子,恼完, 便思索起李霁一反常态的原因, 顿了顿:“可是那人有什么不妥?”

李霁顿住,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他忘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于她,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不该如此冲动的,他如此, 反到引得魏熙对那人多加关注。

李霁心念电转, 霎时就换了一副对待一眼看不到便闯祸的小孩子的态度, 他眉头蹙起:“你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随便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就和他站那么近,他若是心存不轨,你的侍卫救你都来不及。”

魏熙黝黑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李霁:“你的态度不对,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让你失了常态?”

李霁魏熙的目光太亮,李霁一时间觉得无所遁形,他移开视线往邹介琮那处看去, 只见那里早就没了邹介琮的身影,他垂了眼睫,掩住眸中幽色:“那人是温氏余孽,本是处死的,不知为何更名换姓逃了出来。”

魏熙抬起李霁的下巴,想从李霁垂着的眼睫底下看出他一二心思:“不对,一个罪臣余孽罢了,不配你如此紧张。”

李霁松了对魏熙的桎梏,拨开魏熙放在他下巴上的手,垂首看着魏熙:“你也知他是罪臣余孽,当年他既死里逃生,可见手段了得,你就不怕他对我魏家心怀怨恨,趁机对你不利吗?”

魏熙听了李霁口中‘我魏家’三字,神色微微一动,却未曾就此多言,她摇头,对李霁道:“不会。”

李霁面上又生冷色:“你怎么确定?”

魏熙道:“那人是个活菩萨性子,对一个行窃的少年都尚有仁心,又怎么会对我不利?”

李霁低低一笑:“菩萨性子?”

他说罢,又沉声道:“菩萨性子也隔不住抄家灭族之仇。”

“你对他怎么这般执拗。”魏熙生出了三分恼意:“他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所画的《游春图》、《山居图》你也应当看过,灵巧洒脱,颇得山水之妙,能画出此等画作的人,定是胸襟开阔的,怎么会沉溺于仇恨之中。”

“他竟是邹介琮?”李霁话音里藏了冷意:“竟是疏忽了,没想到满口仁义忠孝的邹衍竟然也会罔顾国法。”

“邹衍?”魏熙好奇:“邹衍那般刻板守礼的儒士竟会救他,他是邹衍什么人?”

李霁第一次对魏熙有了不耐烦的情绪:“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魏熙见状,越发惊奇:“你可从未如此失态,这邹介琮该不会得罪过你吧。”

李霁顿住,他理了理袖子,缓声道:“一介白身,有什么资格得罪我。”

“那你为何如此,就连我也迁怒了。”

李霁静静看着魏熙:“可能是前世我和他有夺妻之恨吧,我看了他便厌恶。”

李霁神色古井无波,可魏熙却觉出了其下的暗潮涌动,她眼睫颤了颤,不知怎地想起了被放到西域吃沙子的谢宜安,和生意出了问题被迫离开长安的裴斯。

魏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荒谬的冷意,她看着李霁,玩笑似的问道:“夺妻?你该不会是见我和他多说了几句话,醋了吧?”

李霁身子僵住,却见魏熙低低一笑:“好了,不逗你了,那人傻的少见,竟设身处地的为一个抢了夷则荷包的小贼考量,我一时好奇才问了几句。”

她说着,抬步往前走:“行了,我知你心念大夏威严,但他既能死里偷生,便是命不该绝,权当他傻人有傻福吧,左右不过是个卖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