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初时原兮(6)+番外

作者: 叶初宁 阅读记录

如今那个时代过去了。

在顺昌年间的梁帝统治下,曾经的英雄已无了踪影。不过拜前辈的威慑力所赐,边境这十几年来,一直不敢有什么大动静,理所当然的,祁州的边防日渐疏漏。

顺昌十二年这一年,絜羭人惊喜地意识到,那个他们等待已久的英雄,也许已经出世了。

这一年的冬天,年节将近,边关的将士们还在酒香和高歌中想望着家园,然而在他们并未注意的地方,大群黑影有序地分批缓缓靠近着,寒冬深夜,偶尔一两声寒鸦啼叫,也都被年节之时的喧鼓声所替代,只霎那间,火光冲天。

顺昌十二年冬,边关告急,祁山防御被破,祁州十二城有两城被侵占,边关一万驻守将士几乎全部牺牲。此事一出,朝野震惊,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各地突然之间掀起了一股爱国热潮,大批自称忠义之士的人物出现,有骂絜羭人野蛮不知礼的,有痛斥祁州太守软弱无能的,也有毛遂自荐想要报效国家的。

梁帝依旧没上朝,不过召见了一批大臣,让他们在紫宸殿中痛快地抒发了一番的壮志豪情,沉默地听他们各抒己见。

“絜羭不过乌合之众,在边境小打小闹的日子也不算少了,说来还是太守徐瑾的能力不行,依臣之见,朝中不乏壮志难酬之人,这个太守,可以回家种田了。”吏部尚书掂量着自己平常往来的各色人物,有理有据地谏言道。皇帝并没有理睬。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调动兵马去前线守关呐,太子殿下近些年来于庶务处理之事上一直做得很好,如今倒可以让他去尝试一下军中之事,亦可好好锻炼一番。”光禄大夫张达皱着眉头缓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忧虑。皇帝依旧没有理睬。

朝臣们见梁帝保持着沉默,虽有些忐忑,但都不愿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好时机,派兵也好,调换太守也好,每一桩事件若是争取得当,都可以给他们带来各样的利益。国朝就这样在一片嚷嚷声中过了五天,梁帝终于表了态。他诏令兵部尚书从各地调令二十万精兵,由朱稷大将军率领,前往前线支援,另外,给予祁山太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命他协助朱稷将军安排好战事。其余的细节,则由太师刘合阶与二皇子宣钰协商进行。

很久不理朝事的皇帝在出手整治了自己的三皇子之后颁布了第二道命令,然而正是这道命令,使得沉默了一年的二皇子终于再次走进人们的视野,这让那些痛斥絜羭的忠君爱国之士们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尚在情理之中。于是朝中关于抵抗絜羭弹劾祁州太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家相继换了方向,开始以关心社稷继承大事的方式继续忠君爱国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本是徐瑾很喜爱的一种意境,如今孤身想着,却觉悲凉苍茫如荒漠。

身处的祁州,已经不是那个完整的祁州了,因为它失去了两座城池;身边的祁州人也不是那群吃饱喝足便闲话家常的安全百姓了,因为他们失去了两座城池;而他徐瑾,亦不是天高皇帝远的自在人了,还是因为祁州失去了两座城池。

不知算不算得上好运,他大概于十年前被调来祁州做太守。那时他年满四十,在朝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正是想在都城这样的权力中心拼搏一场的时候,没想到一纸诏书把他调来了边境,算是断绝了他在都城中的梦想。他是个文官,十年来边境一向太平,虽然自己有点才华又有点正义清廉,一番治理之下,祁州的百姓过得还可以,可是舞刀弄枪的事情他不懂,也学不来,在军事这方面,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如今,面对压境的絜羭,似乎只有叹气。

走在祁州尚存的城中,徐瑾的心中不无悲伤。几个月前,或许和繁华热闹能沾上点边的街头,现在一点边也沾不上了。这些天一直有逃亡的流民在城中流窜,大肆宣扬着絜羭人的恐怖,给人们带来不少惶恐,虽然他下令安顿流民,控制谣言,可街市还是不可避免地荒凉了。

不过总有一些人,为了生计顾不上危险,依旧摆着摊子做生意。他们大多面有忧色,虽然情绪控制得很好,可也看得出一副随时可以收摊的架势。徐瑾走着走着,忧心忡忡中,却渐渐被一个年轻人吸引。

他很难估计对方的年龄。

那个年轻人从面容身材上看去不过一个少年,但是表现出来的从容却让人不敢随意下这样的结论。他穿着一袭白色简单干净的衣裳,这样的穿着在这略微狼藉的集市中显得有些突兀,大多数寻常人家的衣裳皆是粗布制成,不会调出这么干净的颜色,这颜色既不便于做事,做起来又很费事。这样显眼的一个人站在荒凉的街道上,想不让人注意都难,所以街道上虽安静,还是会时常有旁的人忍不住朝他侧目。至于他做的买卖……摆小摊、卖茶水……

怎么说呢,且不论这种时候祁州内根本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出来在一个简陋的棚子下喝口茶,就是平时,祁州这地儿处在边境,本来就不产茶叶,这里几乎没有对茶感兴趣的人,大家好容易得点钱,自然是喝酒做消遣了。

所以……

“兄弟,来杯茶。”徐瑾镇定地坐了下来,这个人,显然很可疑。

少年朝他颇有礼貌地笑笑,随即转向身后,说道:“阿宁,上茶了。”

“哦。”稚嫩的女声淡淡回应着,带着些许困倦之意。徐瑾这才发现,置放茶碗的橱柜后还有一个小女孩,她刚才许是坐在了橱柜后,徐瑾没有注意到。

女孩把茶奉了过来,简单普通的茶碗里汤色清澈,茶香清甜,见之心动。徐瑾拿起茶碗细细品着,对这泡茶手艺较为满意。“兄弟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徐瑾问。

“三天前。”少年简单地回答。

“小兄弟看起来十分年轻,为何来这里卖茶?这里显然不是能卖得出茶的地方。”徐瑾严肃了起来。

“卖得确实不算好,但不还是做到了大人的生意么?”少年依旧露着那般礼貌的微笑。

徐瑾这时警惕了起来,他今日着便衣出行,之前也不曾以太守的身份出现在百姓眼中,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恕我直言,小兄弟不是来卖茶的。”

“大人英明,确实不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大人。”

“等我?”

“是。”

“等我做什么?”

“在下有报国志,欲借大人上青天。”

“借我?本官为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帮助大人解决燃眉之急,我不需要大人相信我,只是想与大人说说我的想法,用不用,全在大人思量。”

“呵,你叫什么名字?”

“叶原。”

徐瑾在心中仔细掂量了一会。诚然,从一开始见到他,徐瑾就有一种莫名地想要亲近的感觉。或许是最近忧虑多了,也看惯了忧虑的人,突然见到这样淡定至宛如霁月清风般的人,感觉也放松了些吧。这个人的回答也很从容,似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个人的礼貌使他看上去并不孤傲,却显然是个相当自信的人,好像确信自己会采纳他的办法。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时之间,不过几句话的交谈,徐瑾竟然感到了希望。

“或可一试。”徐瑾对着他道。

顺昌十二年冬,边关告急,徐州太守于荒街之中寻到一白衣少年,请之入府,此时,京城援兵至少仍需月余方至,而祁州城破不过旬月之间。

☆、落子无悔

“怎么能说生活在水里的就是鱼呢?那你是不是也觉得天上飞的都是鸟啊。”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长成什么样的才算是鱼呢?”

“啊,这个嘛,你自己多去尝尝呗,你能准确地告诉我长成什么的算是人么?”

“有那么点感觉,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上一篇:威远亲王 下一篇:驸马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