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26)
岳欢也不知为何，忽然就笑了，笑容并不艳烈，却很深邃。
引得姜湛也有些莫名地看了过来。
像是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岳欢开口问道，“姜湛，你是愿意的，对吧？”
姜湛有一瞬间想浑身紧绷地跳起来，可也仅仅是一瞬间，他惯是会装的，即便心中再紧张，也能将自己掩饰得从容镇定，不能掩饰，也得掩饰。
伪装这活并不好做，他也累，可是这是他必须做的，不得不做的。
“没有。”
岳欢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像是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和破绽，她没说话，却做出了让人毫无准备的动作，伸手，握住了对方抚在座椅边缘的手。
姜湛被惊地就要收回来，可临了临了，却还是没有。
因为对方抓地很紧。
“你在紧张？”问话，语气里却并没有听见多少疑问询问，所以比起询问，这更像是肯定。
“你的手很僵硬。”岳欢平静道。
姜湛终于将手抽了回来，开口解释也是掩饰道，“第一次和母亲以外的女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岳欢此时竟顾不得辩驳对方了，反而皱着眉不解道，“第一次？难道你之前说过的结过婚是假的？”
姜湛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上回随口说的事，心中一紧，第一反应不是怕对方认为自己是在撒谎，竟是担心对方从这两相矛盾的话里发现什么！
他这回的紧张根本掩饰不了，但是岳欢却并没有纠结什么，只当方才的话是姜湛紧张而随口找的借口。
姜湛见她没继续问，心也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却是止不住的自嘲和苦笑。
“我们不合适。”他淡淡道。
这话若是别人，可能还会生气，可岳欢听了，却只有想笑。
她想过对方会说什么理由来拒绝，可怎么也没想过他会说不合适三个字。
在她看来，他们或许有很多问题，可这其中，却绝对没有不合适。
“我一直以为我们很契合，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她微笑着问。
“那你爱我吗？”姜湛这回没有回避，而是直视对方的眼睛询问，声音并不大，也不严厉，但是很认真，很坚定。
岳欢哑口无言，答案根本不用想，她或许是喜欢姜湛，可这种喜欢，绝对没有达到爱的程度。对于姜湛的询问，她确实没法说出那一个字。
说真的，对于两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人来说，说爱这个字，就真的有些可笑了，喜欢这个词很广泛，它的来源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容貌，一种声音，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获得好感，好感积累起来，就成了喜欢。
可是爱，却不一定靠堆积喜欢就能成的。
“婚姻必须要有爱情吗？”岳欢不由得问。
姜湛也没回答，因为这个答案他们都深切地知道，不需要。
这或许就是他们都是结过婚的人的优势了吧？
不需要多问，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岳欢这辈子，还从未这么主动过，可是这人是姜湛，她就愿意主动这一次。
“姜先生。”称呼变了回去，代表她也没有方才那么咄咄逼人了，“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这辈子都未像今天这么认真过，如果……你也没有很喜欢的人的话，能同样认真地考虑一下吗？”
姜湛心头苦笑，哪里是他不想考虑，而是他不敢考虑。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姚婧追他的时候，区别在于当初的他只想回避只想拒绝，而现在，却是不得不拒绝。
岳欢看着他，星眸里的认真是那样清晰，泛着点点柔光，姜湛看在眼里，仿佛看到了一片璀璨星河，深邃而宁静。
“还是说，是我感觉错了？”岳欢的声音透着怀疑，“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姜湛沉默，溜冰场的温度无疑是极低的，即便他们没有下场，只是坐在上面的看台上，也能感受到这里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他看着下面的人群，发现几乎没人是一个人来的，他入眼之中，全都成双结对，人是群居动物，极少人会喜欢一个人，他们都不例外，否则现在也不会做在这里。
姜湛的思绪无法遏制地蔓延起来，仿佛通过下面的人群能看到每个人深处去，他忍不住去想，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难堪，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也做不到，区别在于每个人是否掩藏，掩藏的是否好。
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孩儿暴露他最难堪的缺陷，而现在只是换了另一个女孩儿，他为什么就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愿意了呢？
因为喜欢吧……
可这是矛盾的。
既然喜欢，又为何隐瞒呢？
他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心中想通了一些，有些痛心，可更多的，却是轻松。
姜湛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一直都在看着他的岳欢，双眸流露出和方才岳欢如出一辙的认真，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有性恐惧，倾此一生，都没办法给你一个作为女人和母亲的资格，你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晚八点左右更新，日更至少3000+，可能加更，今天有宝贝儿说佛系，我还以为是指我更新随意，后来想想原来是说男女主柏拉图？
第034章 表情
从多年前发现自己有这倾向的时候, 姜湛就做好了一辈子一个人的准备, 他没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在一起。
当然，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告诉别人。
无论是谁, 只要他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让人知道这种事，姜湛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超然物外, 没办法摈弃世俗, 没办法不畏惧别人的眼光和言语。
第一次和人说, 那是因为对方是他自小认识的朋友和妹妹，并且对方追的太紧，除了这种方法，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对方放弃的。
而第二次和人说，其实远比上一次更难, 因为面对的人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隐疾, 姜湛远比寻常人更在乎别人的眼光, 也比别人更敏感, 别看他说的这么轻松，实际上心里是多难受多沉重，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在说出这番话前，他早已做好了承受的打算，但是也因为对象是她，心底的害怕让他不敢看着对方, 说完之后就将头偏了过去，微微低垂着。
这瞬间，天地俱静，万物无声，四周场馆里的人的说话声、动作声，仿佛全都被调到了静音。
而在这两人的空间里，却连细小微弱到极致的风声、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
姜湛只听见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你说的……什么意思？”
他闭了闭眼，将一切情绪都死死藏在心底，面上不露分毫，缓缓转过头，双眸与岳欢呆滞的星眸相对，久久不语。
有那么一刻，岳欢耳边轰鸣，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可片刻后，她的心清楚地告诉她，那不是幻听，而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声音。
她面上的神色保持着方才的疑惑保持不变，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片刻后，才仿佛被人打开了可活动的开关，面上的表情逐渐一点点变化，那是缓慢的，可见的，由疑惑转为了怔愣。
被定住和封锁着的情绪也逐渐打开，一股酸涩忽然由心头泛开，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痉挛了起来。
喉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一切言语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就像一个想说话的哑巴，拼命想说些什么，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粗粗地呼了两口气，收回了目光，偏过头躲过了姜湛的眼睛。
一股既酸又疼的情绪从心底传染到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闭上了略酸的眼睛，忍不住紧了紧双手，岳欢后悔了。
后悔得很彻底。
“对不起……”
许久，她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了这一句。
侧着头，手抚在额头，不着痕迹抹去了一滴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