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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165)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也就是在这一刻,远方恍惚有马蹄声靠近,她正抬眸,悠长的官道间,便看见少年打马而来,战袍如云似雾,波澜阵阵地翻卷在背后。

他脸上带着笑,是那种让人能情不自禁被他感染得弯起嘴角的情绪。

项桓在官驿前下了马,兴冲冲地向她跑来。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宛遥正问着,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她不解地跟进院子里,“又去哪儿?”

沿途的军士恭敬地向他行礼。

项桓敷衍着应了两声,笔直地走到一辆备好的马车前,朝旁边的一名小将打了个响指。

后者立刻会意的冲他笑笑:“都准备好了,将军。”

少年闻言赞许地颔了颔首,便把一头雾水的宛遥抱了上去。

“这是……是什么情况?”

她眼看着项桓挨在自己身边坐下,随即便招呼车夫上路。

这一番举动风驰电掣,甚至还来不及让人做出反应,很快马车就已经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了官道上。

宛遥稀里糊涂地回过神,“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后者将两条胳膊交叉叠在脑后,懒洋洋地枕在上面,眉峰一挑,“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宛遥皱眉瞥他,眼中满含深深的怀疑。

项桓这个人,平时只要能站着就绝对不坐着,就要能骑马就绝不会站着。今天这么委屈自己缩在车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她偷偷探身到窗边,刚要打起帘子,手却半途被人拽走。

“诶——现在还不能看。”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项桓把她两只手轻而易举的箍在掌心,“你呢,眼下就老老实实地陪我坐好,我说能看之前不许那些搞小动作。我可是特地留下来,就为了看着你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在四方,宛遥将头靠在少年肩膀,感受到指尖渐渐传来的粗糙而温暖的暖意。

很奇怪,这条道路上似乎除了他们,就没再听到别的动静了,马车徐徐,微风轻缓,安静得有些意外。

不知过去多久,自遥远处响起一道熟悉而钟鼓,涟漪般荡漾开,是从儿时相伴她长大的声音。

少年紧握着的手松开了,璀璨的星眸中闪烁出明亮的笑意,他说:“送给你的,去看看吧。”

宛遥在他目光下掀开车帘。

深秋时节的都城巍峨雄伟,红墙好似拔地而起,方圆数十里空旷无人,而城门上却有彩缎高挂,像民间下聘用的红绸,和四周招展的旗帜相得益彰。

守军战士们笔直伫立,正高擎着上百面虎纹的大旗。旌旗迎风遮天蔽日,烈烈飘扬,上面铁画银钩的一个字——项。

*

魏末的最后二十年,是一个动荡的时代。

王朝年年困于征战,百姓处处流离失所,江山兵戈四起,朝廷内忧外患玉。

边境的城池一再丢失,怀着野心的武安侯在南方兵变,长锋直指京师;仅仅过了一年,魏国的名将们也接连倒戈,铁蹄在半壁江山踏出战火,无数英雄诞生于乱世中。

强弩之末的魏景帝苦撑三年之后,终于在皇宫内自焚而亡,但狼烟已经点燃,天下的格局在新的时代揭开了序幕玉。

咸安五年的冬天,虎豹骑的首领将都城定在洛阳,又一个生机勃勃的王朝淌入了历史的长河,它的国号为大应。

而就在魏王朝曾经的废墟上,雕栏玉砌的皇宫已重修为园林,大应的开国帝王将附近五郡划封地,派遣项王驻守于此泽。

天下虽已平定,战争的影响却如深刻的刀疤,一直延续了数十年。

应朝初期,那些曾与虎豹骑敌对的威武军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过街老鼠。他们容貌奇特,又时常狂暴发病,引得百姓惶惶不安,让当地官府也一筹莫展,好些地方索性采取了围剿屠杀的政策,但很快便因过于残忍,被朝廷下令制止了泽。

太医院一度召集了各地名医,甚至把当初研制此药的前朝医官也请回了朝中,共同商讨解毒的药方,但始终未能寻得根治之法。

而自当日少城外一别,宛遥便再也没见过桑叶。

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过他,只在项桓受封后,写了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季长川,希望所有大应百姓能够善待前朝的威武军。

雁字回时,冬去春来。年少绚烂的韶光在漫山遍野开成了锦绣泽。

大应初年,王府落成的第一个月。

宛遥在角门外发现了一株浅蓝色的小花,那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生草木,东西并不起眼,故而也未能使她放在心上。

但此后的每月初一,这些花总会如期而至。

有时是一朵,有时是一株,还有时候是一大把,花朵上沾了晶莹的晨露,随着时节变化各有不同,送花者细心的将它们整理好,端端正正摆在门前。

宛遥不知是谁放来的,问府中的侍卫与门房,却也无人曾留意到对方的行踪。

但摘花的人风雨无阻,从未间断,就这么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年月模糊,记忆朦胧。

不知是哪一年,忽然从某个月的初一开始,角门的花就再也没出现过。

便如故人远去,渐行渐远渐无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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