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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橄榄树(11)

宋冉看着满山的绿色,心情很不错。

下了公交穿过马路进了警备区,里头空无人烟。只有夕阳挂在操场外的矮楼上,散发着最后一丝余热。

宋冉走到那块空地上,大部分车都开走了,她的车边停了辆军用车,威风凛凛,把她的小奥拓衬得分外娇小。她看了眼军车的车牌,正是李瓒上次开的那辆。车门紧闭,里头没人。

她慢吞吞走过去,边走边四周望,附近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她走进一棵树的阴影里,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摩挲着伞的手柄,最终将伞放在军用车的车前盖上。

她开了奥拓车门坐上去,一头靠在座椅上。座椅靠背炙热地烤着她的后背,车内温度很高,她打开空调冷却一下。

出口风呼呼吹着风。

那栋灰白色的楼房墙面上笼着一层夕阳,很安静。楼后面是茂密的山林,树叶肥绿。她忽地想起东国,那大片大片的覆满灰尘的橄榄树林。

车内温度完全降下来了,她看了眼手表,过去近十分钟了。

她没法等太久,大门口的守卫会起疑。她看了眼隔壁车上的黑雨伞,终于坐直身子,准备拉安全带,余光却瞥见那栋楼拐角后走出来一个人。

短袖作战服,腰带,长裤,军靴,很熟悉的身影。

宋冉立刻松了安全带,伸手调小空调,装作刚上车的样子。

李瓒朝这边走来,因逆着夕阳的光,他微微眯着眼。待走近,他看见了车里的她。

宋冉将车窗玻璃落到底,打招呼:“李警官。”

他微点了下头,问:“来开车?”

“嗯。”宋冉说,“在这儿放了一周,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他笑了下。

宋冉发现,他时常会笑,但从不是大笑,总是温和的,淡淡的,像微风一样。

却也好像……仅仅是因为礼貌……而不会更近了。

“还有那伞,”她伸手指一下,“带来了。”

车前盖上的长伞被她收起来了,每片伞面都捋得整整齐齐排列着,卷紧了,拿伞带扣得严严实实。

他开了车门,把伞放进去,屈身在座位间翻找东西。

约莫十秒钟,他关上车门,手里拿了两本书,还有两瓶水。

他递给她一瓶。宋冉趁这功夫迅速一瞥,看清他手里拿着是高阶的物理和化学书,还是英文版的。

喜欢读书啊……

“谢谢。”她接过水,说,“还有上次,也要谢谢你。”

“上次?”李瓒微抬眉梢。

宋冉解释:“薄可塔。”

“噢……”他随意应了声,把书放在车前盖上,拧开那瓶水喝了一口。男人仰头时下颌弧线硬朗,喉结上下滚了一遭。

宋冉移开目光,看向他手里的白色小瓶盖。

他只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而后看向她,目光很安静。但毕竟是军人,无声的眼神也有隐约的力量。

宋冉缓缓开口,继续话题:“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薄可塔毁坏的资料,太冷门了。你对东国历史有研究?”

李瓒拧紧那瓶盖,淡笑一下,说:“当地人讲的。”

宋冉一愣。

他拿上车前盖上的书籍,轻敲了敲车盖,颔首告辞:“先走了。”

“……嗯。”

“噢……”他刚转身,想起什么又一步退回来,问,“我绳子还在你那儿吗?”

宋冉:“啊?”

他摆摆手:“丢了就算了。”

“啊。在的。”她忙说,“但在我家。”

她撒谎了,那红绳就在她随身的包里。

她垂了垂眼睫,又抬起,说:“我没带在身上,下次还给你?”

“好。”

宋冉追问:“下次怎么还?”

他想了一下,问:“有纸笔吗?”

“有。”

宋冉低头在包里翻纸笔,心虚地避开里头躺着的那条红绳。她把便签本和笔递给他。

他走过来,将水瓶和文件夹放在她车顶上,接过纸笔了,微俯身,压在她车窗舷上写字。男人的身影一下子就罩住窗外的天光。

宋冉抬眸偷看他低垂的脸,眉骨很高,睫毛很长,肤色很健康,不会过分白皙,也不黝黑。

他很快写下一串数字,笔尖轻敲一下纸面,直起身子。

她视线自然移向便签纸,上头写了个“李”字,后头跟一串电话号码。

他说:“麻烦了。”

她接过来:“应该的。是我不好意思,不小心扯下来了。”

他淡淡莞尔,不置可否。

“那绳子保平安的么?”她问。

“嗯。”他想起什么,又伸手找她要纸,“要是我出勤,打另外一个电话。”

宋冉把纸给他,见他低头认真写号码的模样,略一迟疑,说:“亲人送的吧?”

他起初没答,写完了给她时,才抬眸看她一眼,说:“嗯。”

宋冉心一横,说:“那我也留个电话给你,万一我忙忘了,你提醒我一下。重要的东西,还是别再丢了。”

第9章 chapter 9

接下来两天,宋冉太忙,周六也在加班,没功夫去还绳子。而李瓒也没打电话来催,或许他更忙。

周日上午,宋冉在家整理书籍时突然想起这事儿,把那小纸条翻了出来。她靠在二楼的木窗前,略微犹豫:绳子还回去之后呢。

可她想不出别的辙了,只能拿出手机,风一吹,她一个没注意松了手。那白色的小纸条乘风而起,像只白蝴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栀子树上隐匿成了一朵花儿。

宋冉立即跑下楼去,到树下仰着脖子巴望,绿叶白花,哪里还见得到纸条的影子。

外头传来车响。院门外停了辆面包车,下来两三个工人,是约好来给家里加防潮层的施工队。

说好的九点到,一分钟都不差。

老李退休前是做建筑质检师的,长期风吹日晒,肤色要比普通人深一些。但样貌端正,依稀看得出年轻时是个俊男子。

他做事利索,很有经验,进屋看一圈,地坪墙角摸一遍,很快就给出几个施工方案。耗时耗费、利处弊处分析得清清楚楚。末了,给宋冉推荐一个性价比较高的选择,一天就能把事情办好。

宋冉采取后,老李带着三个工人把家具搬开,拿机器撬水泥地坪。

很快地坪全掀了,露出底下潮湿的砖块泥土。他们干活速度很快,半点不偷懒。宋冉对他们印象很好。

施工声音大,她也没法看书,索性坐在一旁看他们搅拌砂砾。

“大伯,那是什么呀?”她指着一卷黑色的东西问他。

“防水卷材。”老李话不多,但说到工作就开了话匣子,“北门街这边地势低,潮气重。水泥砂浆铺了怕不够,得多加一层卷材。外墙内墙的勒脚我也给你做双重防潮,下回梅雨季节就不会湿趴趴了。”

“噢。”宋冉坐在台阶上,托着腮问,“大伯,王奶奶说您是江城人,怎么来梁城了呢?”

老李擦擦头上的汗,笑道:“儿子在这边。”

这时一个工人插话:“老李叔的儿子可就厉害喽。宋小姐,你肯定猜不到他做什么工作。”

宋冉来了兴致:“做什么的?”

“军队里拆弹排爆的精英分子。国家重点培养的,帝城军区一直想挖过去,江城军区不肯放。”

宋冉:“这么厉害?!”

“对啊。才二十三,就立了几次二等功。以后是在部队当大官的料子。啧,老李要享福啰。”

老李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摆摆手:“现在厉害的年轻人多,别让宋小姐看笑话。”

“大伯您太谦虚啦。”宋冉说,“您肯定很会教育孩子。”

“那倒没怎么教,都是天生的。”

下午五点多,防潮层做好,地坪也重新铺好了,平平整整没有半点瑕疵。

老李说,五六个小时水泥地会全干。晚上他手下的工人过来打磨养护一下,再连续养个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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