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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拉罕的祈祷(41)


仿佛摄影师的恶意玩笑,镜头拉近,是少年临死前的特写,煞白无色的双唇抽动着,眼睛,已经开始呈现出灰色的黯淡......
仿佛想急切的说出什么,却力不从心的无法说出,少年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隐隐的不甘,但是更多的不舍,直至那微乎其微的小小低喃声中辩认出一个名字:"金恩......"
忽然,少年的身子剧烈一抖,下鄂挺起,嘴巴仿佛吸进最后一口气,瞳孔就在镜头前明显的收缩了一下......
"爱......"
我清楚的听到那最后一个字是在瞳孔收缩后发出的!那是怎样一个不甘的生命在被迫消殆后,依然要固执的说出来啊......那最后的最后的一句,唯一的一句,超出生命界限外的那执着的一句,不是憎恨背叛的出卖,不是怨恨不公的命运,而是......爱......一场浓浓的,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不甘的爱......
画面在继续着,一个双手沾血的医师捧着一团白色的物体转身,扔进了器皿内,那白色的、布着血丝的东西,如同一块豆腐一般一瞬间粉碎了......
那就是生命的价值?那就是生存的尊贵?那就是高傲的生灵?如果是,那白色的碎末般的东西,又是怎样的一个惊世的嘲讽!另一个同样的东西进驻到它曾居住的地方,而它,却只能粉碎在器皿内,等待着被处理掉的命运!这就是世间的公正?公平?错了!这就是人类的残忍!人类的阴暗!当饥饿的母亲吃掉自己的小孩时,那是人类的悲哀;可是当一个少年在没人知晓的情况下,在手术台上,被活生生的割开大脑时,那是人类的什么?!尖锐的科技成果?精湛的医技?脱离万物规律的得意?人类又向高文明进军的重要一步吗?
我心底中的那尊矛盾的天秤,随着班杰明的存在被粉碎在那透明的器皿内时,终于断裂了......
当那冰冷的摄像头被人类有心机的利用起来,记录下人类的残忍时,人心,还有希望可言吗?原来,残忍与冷酷可以是一种炫耀的资本,可以做为一种武器发挥着它意想不到的功效......
我瘫倒在地,甚至希望可以就此终结自己的生命......如果事后的自责是一种永远的折磨,那么在眼前重现那谋杀的一幕,就是一种报应......只会觉得自己是一只最卑贱的寄生虫,那样残忍的夺去了别人的生命......那将不再是自责,而是毁灭的欲望与绝望......永远徘徊在生不如死的麻木绝望边缘,直至那种令人发疯的想法榨尽最后一丝理智......
画面仍在继续,缝合、植发、注入药剂,然后是手术成功,推出手术室......仿佛有意刻画出来的场景一般,一片狼籍的手术台上,分外醒目的就是那团白色......
然后,黑屏,犹如一生般漫长的录像,终于完了......
"假的吧......?"
金恩呆呆的看向了我,目光中闪烁的是介于相信与不能相信的挣扎烛火,不相信,也许还能苟延残喘,直至再也无法不相信为止......但是相信,却是立刻熄灭的崩溃下场......
"林......那是假的吧......?你好好的在我的面前啊......"金恩艰难的笑了起来:"太荒唐了......他们居然为了让我与你决裂而不惜拍出这种东西......不过太假了......不可能的......不是真的......"
与其说他在陈述着什么,倒不说是他在自我催眠一般的不断说着,想令自己信服......
我无法向他投来的救赎目光加以回应,我知道只有我否认,他会立刻无条件的相信我,因为那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选择......可是,在看到如此真实的画面后,我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我说不出任何话语,我无法在耳畔还回响着班杰明的喃喃低语声时,对着他用生命去追悔的爱人说出谎言......
崔岭忽然反手夺回手枪,一个手肘将金恩击翻在地,然后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一瞬间,二者的位置反了过来。金恩还在懵懂间,怔怔的看着崔岭,仿佛眼前的男子并没有映入到他的眼睛,神情呆滞的仿佛已经失了魂。
"很遗憾,那是真实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陈松罗教授。"崔岭忽然以辩不出虚伪的口吻说道:"我真得很抱歉,可以看出那个少年到最后想念的只有你......很遗憾是这种结局......对不起......"
"不!!!林!!!啊!!!!"
伴随着金恩完完全全崩溃的惨叫声响起,我苦笑着,困倦的合上眼,任由眼中过多的液体尽情的流出......

第十九章

地中海内的一座无名小岛上,坐落着一所设备精良的军事基地,这里有着最怡人的自然景观,最和谐的人文氛围,但那里产生的一项项领先于世界的先进科研成果,却令人类的生命之舞越来越趋向于悬崖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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