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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郎归(19)

作者: 糖糍粑粑 阅读记录

她娘笑了笑,声音染上秋色,“你小时候跟着我流落街头,时常没有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你爹,却又到处受气。是娘没用,娘对不起你。”

令笙摇头,伸出手搭在她娘的胳膊上,“阿娘,女儿从未这么想过。”

往日种种,若非若非有她阿娘全心的呵护,她怕早已入了枉死城。

只可惜,她娘光活着,便已拼尽了全力,何谈安足。

她娘道:“你从小性子就倔,凡事要强,又不爱解释。阿娘着实担心,你今后该怎么办。”

“阿娘…”

房里静了下来,细小的浮尘在阳光璀璨的地方缓缓流动。胖墩儿“喵”了声,跳上床来,挨着令笙的手背轻轻蹭了蹭。

又过了少焉,她看见她娘微微转过头,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喃喃道:“阿笙,别怪你爹。”

令笙垂眸,仔细盯着胖墩儿圆乎乎的小脑袋,内心五味陈杂。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娘的话,索性闭上眼,装睡!

闭着闭着,意识倒是果真逐渐迷糊起来。在将要睡过去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听见他娘说了一句什么,可又没听得清是什么。朦朦胧胧,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的。

……

那些个伤口看的吓人,可那皆是些皮外伤。左右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令笙同白白就都能下地来活动活动了。

这几日,可苦了白白这个好动鬼。据她娘说,她已无聊到用各种小动物的喊声,编了一首曲子。

令笙听了很是新奇,忙唤了白白过来开开眼界。

话本上常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白读到这里时,每每都要犯上一回花痴病。再加之其后跟来的片片浊世佳公子,那可更不得了了。

是以,她还未到房门口,令笙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

牛的哞哞声,狗的汪汪声,猪的哼哼声,平稳交叠,抑扬顿挫。令笙险些以为这是一群牲口在打架,惊的差点儿将茶盏给丢了出去。

这其中,就数猪的哼哼声听得尤为清晰。

令笙儿及时堵住的白白的嘴,把她打发走,这才将将保住了自个儿的耳朵。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悄然而逝,还没来得及眨眼,又过去了七八日,两人的伤已然好了个大概。令笙坐在石阶上,微笑的看着白白像个傻子一样,围着院子绕圈。

可算是解脱了,躺了几日,没给长出毛来真是万幸。难怪白白一好,便如此兴奋。罢了,由她疯去吧。

直到她跑尽兴了,令笙才喊住她,说:“去准备下,我们出趟远门。”

“唉,”白白吆喝声,兴冲冲的跑进屋里。

令笙自个儿也回到屋里,从木橱里抽了件竹青色的长袍穿在身上。又利落的绾了个男子发髻,摸了支白玉簪插上。

她娘从外间进来,看她这身打扮,少不得暗暗担心起来,“这才刚好些,又要出去,这次去多久?”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令笙将腰间的白玉佩戴好,一个翩翩少年郎,顿时出现在菱花镜里。“这次要久些,需要个十几日。我与白白未回来之前,若有人要见我,阿娘你便说我们重伤未愈,起不得身。”

令笙她娘忽然不对,陡然问了句:“你莫不是故意挨打的,好腾出时间出门?”

令笙怔住,呵呵傻笑:“怎么可能,阿娘,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她娘甚是怀疑的将她逡巡了好几个来回,看的她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才肯放过她,“你要是个男子,那该有多好。”

令笙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握了握她娘的手,随即松开。边往外走边说道:“女子有女子的好处,您就别想这么许多了。”

罗氏朝令笙的背影伸出手,追了出去。“等等…”

令笙回头,嫣然一笑,“阿娘,我走了。”

庭前的桐树花开又落,遥记她们将住进来时,这树还是奄奄一息的情形。先如今已是树叶繁繁,生机勃勃。

胖墩儿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贴在她娘的裙角转悠。岁月静好,现实安慰。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在这一次定格。

罗氏欣慰的也是笑着,“路上小心,莫要贪玩。”

令笙浅笑,与白白大步走了出去。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文中诗句皆为引用

戳巴子是长沙话里骗子的意思@_@

第23章 出行

滴答的马蹄声穿过人流不息的长街,一路向北。盛京的城门徐徐远去,疾风掠过,古道的尘埃喧嚣而上,欲要遮天蔽日。

两侧的榆木行过车旁,远方的重峦似泼墨入画。令笙仅着了件薄纱,懒洋洋的斜依在方枕上,目不转睛的把玩着一个奇特异常的木盒。

木盒的四角有八根突出柱木,各自契合,却又各自能活动。形状随柱木的移动而变化万千。内含五行八卦,合纵连横,很是复杂难解。

白白从隔间里掏出一个水灵灵的桃子,顷刻的功夫便啃了个干净。随手将桃核抛出车外,砸吧砸吧嘴问:“公子,您都玩了多少日子,还没打开?”

令笙挑眉,手下不停,眼神都没赏他个,“这是上古传下来的偃师锁,我若能一下子解开,那我便能称霸天下了。”

白白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真这么厉害?”

左转右扭,越弄越糟。令笙仰头望天,气馁的抵在车壁上,将这个传说中的神器丢开,还不解恨的踹远了些,“假的!”

这宝贝缘何会到她手中,那便说来话长了。

偃师锁其实是她自云梦泽的一处溪涧里捡来的,早些年她去宛州与人干仗,没成想输了。故以遁入深山,避开那混账玩意的讥讽。

灵山宝地,树高林密,多珍禽野兽。她在一个山洞里猫了两日,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悄摸出去,溜回盛京。谁知刚出洞口,就见一只吊睛白额母大虫叼了头与她差不多重量的野猪,朝她走来。

乖乖,这敢情是这虎大爷的老巢?!

令笙暗叫了声“不好”,精神霎时紧张起来。好在脑子还未曾全部傻掉,一边观察,一边不着动静的往后退去。直至退出四五十步远,那只母大虫还是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当机立断,撒丫子跑了开去。

疯狂的,不要命的往前冲,横生的枝桠和杂草将她的手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疼得她龇牙咧嘴。

奋力狂奔了两三里地,目光晃的看不清东西。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如同车轮般滚将下去,落入溪涧。便是在那儿,找着了这个偃师锁。

可让人惊讶的是,这锁也不知在那里泡了多长时间。流水日夜不息,竟没有腐蚀的意头,神器果真是神器。

长路漫漫,夏莺啭啭。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

旅途最是无聊,令笙伏在手臂上,盯着窗外的岚烟发呆。蓦的听见白白口齿不清的问了她一句,“对了,小姐,您为何不用程...给您准备的衣裳和马车?”

令笙看了她一眼,白白的两颊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囤食的小松鼠,她问:“你可还记得,那晚程氏唤我过去,说了些什么?”

白白无辜的眨了眨眼,含糊道:“公子,您糊涂了,那晚是您一个人去的。”

令笙怔住,闭眼以手挡唇,咳了声,“我就是问问你,你公子我英明神武,焉能不记得?”

白白乖巧的“哦”了句,道:“奴婢不晓得,公子您说。”

令笙暗松了口气,嘴巴却不饶人的说:“你这丫头,离了我该如何是好?”

又一个桃核被扔出了出去,倘若有人要找她们,恐怕只消跟着这一路的桃子核就能寻到。白白用袖帕擦掉满足的桃汁,笑得愈加的傻气,“奴婢一辈子都要跟着公子您,无需考虑这个问题。”

这番话听的令笙老脸一红,又垂眸咳嗽了两声,将将挥散那若有若无的尴尬,“程氏那晚只说了衣服一事,并未告知我宋听南也要同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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