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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向晚(14)+番外

作者: 微生如也 阅读记录

一股血腥味随风传来,百里春晴脸色苍白,转过身去,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军士急忙询道:“夫人身子可要紧?”

百里春晴擦擦嘴角,摇了摇头。

又眼望着一具具的尸首被人搬起运走,百里春晴不住闭上眼,面向另一旁,又问:“方才那个救我的人呢?他还好吗?”

“他……”

“夫人——”韫玉死里逃生的欢喜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军士的话。

而百里春晴一见韫玉,心里也终于欢畅了起来。

在这里弥漫了血腥味的草原上,只有韫玉才是唯一熟识之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才是真正孤立无助,孑然一身了。

只是再想起救了自己性命的那个年轻军士,若有机会的话,倒也应当当面感激他一下。

至于自己所嫁的那个根本就不相识的将军……算了,既不相识,也无所谓相识吧。

虽说是生死有命,应当顺其自然,但如今既然到了这个鬼地方,此生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回汴梁了,那便只能仰仗着与这位将军明面上的夫妻关系而苟且活下去吧。

既然是皇帝赐的婚,他总不至于会让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吧?

☆、第十章 小河

此役大胜,入侵的契丹军被逼退了百里不止,又重挫了其精锐,收回七座城池,相信大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轻易入犯。

南平军重择地而建营,专门辟出了一处营帐给百里春晴和韫玉同住。

百里春晴面上不说,心头却欢喜得紧。如此一来,至少可以暂时不必考虑与那个将军该如何相处了。

总之经契丹这一突袭,没有揭盖头,也没有喝合卺酒,和那个将军的亲事还算不得礼成,如今分帐而住,更是不必担心那将军还想弥补没完成的洞房花烛夜了。

“夫人笑什么?”韫玉替百里春晴蓖头,莫名地看着百里春晴镜中笑吟吟的脸。

“不准叫我夫人,今后还称我小姐。”

“嗯?”韫玉手中停顿了一刹,脑子飞快转了一圈,“那是否要去告知将军,补上那合卺酒?”

“他既没让我与他合住一帐,那表示他也没认我是他过门的夫人……也正好,反正我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他,”百里春晴扬扬眉,看着镜中的自己,“再说,我本就一已婚过的妇人,而他身居高位,又从未娶亲过,皇上将我指婚给他,恐怕连他自己也觉得委屈吧。以他的官阶和家世,原应该能娶一个初婚的公主或是高门贵胄家女子……”

百里春晴本是欢笑说着,却不知不觉开始有些哽咽。

其实就算自己有朝一日真能回汴梁,就算再见到肖衍,也不知肖衍是否会嫌弃自己是个二婚妇人呢?他好歹是个皇子,生母又是当朝皇后,若要他与自己这样一个人来重拾旧好,想想都只觉是无稽之谈。

况且正如皇后所说,自己这样一个罪臣家女的身份,只会让肖衍的脸上无光,让他受人非议,更会影响他的前程……

“唉,要是大人和夫人还在世,知道小姐受了这种委屈,也不知会有多伤心呢……大公子又那么疼爱小姐,说不定会去杀了……”韫玉压低了声音,鼻子酸了起来。

“嘘,别瞎说,”百里春晴抬手捂住韫玉的嘴,“这是皇上赐的婚,你怎么敢说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呢,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再说了,他们都不在了,也不会知道了,也不必为我伤心……”

顿了顿,又言:“百里氏不能无后,我不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而你也得好好活下去,懂吗?只有活着,我才不负母亲临终前的期望,也许一切都有机会的。”

韫玉瞪着眼,又重重地点下了头。

“哦,她这样说?”谢檀笑笑,放下手中的书。

叶淳耸耸肩,一脸深刻的同情:“对啊,她还让那小丫鬟称她小姐,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认你这个夫君呢,真是枉费你一番心血!我就说吧,你为何要让她俩住一起呢,怎么说也是皇上赐婚了的,她就算是不情愿,你要去与她同住一帐,她也无话可说,只能从了你……”

谢檀沉着浓黑的眸子,不语一言,指尖拨弄着那书角。

“而且她说没有喝过合卺酒,算不得礼成,听起来,好像还有些欢喜呢,”叶淳继续在伤口上撒盐,颇有些幸灾乐祸,“你说她是真不愿嫁给你呢,还是对肖衍还存着希望?”

“怪不得她,她与肖衍的确是情真,他们之间的事,那么多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肖衍恐怕也不知道她还活着,而以皇城内局势,皇上病体沉重,肖衍大约很快也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了。我娶她,也不单是为了让她能脱离在永巷中的折磨,也是让她能远离争夺储君之位的泥沼……”

叶淳扬着唇角,捋须而笑。

“而我,呵……而我现在就算站在她跟前,她也不一定认识我,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谢檀一边说着,心头酸了一下。

皇城之中暗流涌动,就算自己是身处这边塞,也时时能闻风那些风吹草动。

肖仪在百里氏出事当日就命人密书相传,原本以为百里春晴会被牵连而死,急得想赶回汴梁,但被军事缠身而无法离开,直至后来肖仪又传来书信,称她被皇帝饶了不死,这数日的悲痛欲绝才总算结束,但没想到,她随后又被皇后偷偷送入永巷中。

自己当然知道永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去了那里,只可能会饱受折磨。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与肖仪商定了求皇帝赐婚这一步,由自己上书,肖仪在帝后耳边进言。

本也是破釜沉舟不抱太多希望的事,没想到竟也成了。

从她的马车才驶入草原起,自己就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偷偷随在了其后,看着那马车慢慢驶来,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仿佛可以拥抱在怀里。而自己身下马蹄所踏过的每一寸草地上,大约都留有自己情不自禁的窃喜。

不过也知道她才从汴梁出来,被关在永巷的半载日子恐怕是她人生中最无助的时光,而她才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相濡以沫多年的肖衍,又被扔到这边疆莽荒之地,刚刚还遇到一场恶战,恐怕不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做到视若无睹吧,又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什么合卺酒的事儿……

只不过礼没成,她居然十分欢喜?

谢檀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抬起眼角,看着叶淳,嘱咐道:“只是耶律文叡突袭这事,我想必然是有探子入了我军中。军师准备损我的话语就留到后面再说吧,先让人好好查一下此事。”

“唉,只是可惜了将军的美男计……”叶淳还沉浸在同情之中。

谢檀直视着叶淳:“哪来的美男计?”

“将军还年轻,而叶某一介老身可是看得很明白,”叶淳笑,“你那时不就是故意去她面前一展男色的吗?故意提着剑跑到她跟前去说是契丹来偷袭,又故意在她面前斩杀了一个契丹军士,难道不就是要让她领会你那英武非凡气宇轩昂的模样,如此来让她春心大动?咳咳,其实还算是挺不错的主意了……”

谢檀黑了脸,叶淳急忙拱手告退。

谢檀扯扯嘴角,又从一旁拿起了那把桃木剑,在手心把握。

记得十二年前的花朝节时,自己与肖衍坐在花园中闲聊。而肖衍一边和自己讲话,一边正削着这把桃木剑,自己看了看,好奇地问道:“干嘛做这东西?”

“桃木辟邪。”肖衍简单地回答。

那时候肖衍的声音才刚脱离了孩童的奶气,有点低沉,也算是好听。

自己自然是不屑一顾地嗤鼻一笑,只是一抬眼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总角女童正与几个高门女子在争吵。

肖衍也闻声抬起了头,嘴角弯了弯:“不错。”

自己脸上莫名一红:“什么不错?”

“那个小女子。”肖衍眼中竟然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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